燕返 第90章

但走了一二十步忽然觉得不对。

仔细分辨一下，即可发现，琵琶湖的湖岸方向，传来的是一股磅礴壮大，而又恶意十足的妖气。

不用看，就是知道是极为厉害的货色！

佐久间盛政那个熊孩子，多半应付不了的吧？

可不能让这熊孩子轻易死了。

别说是柴田胜家的外甥，即便就是平头百姓，依照流云的心性，也无法见死不救。

熊孩子只是不懂事欠教育，罪不至死。

因此流云足下生风，奔驰而去。

佐佐木馆的门口，距离琵琶湖并不算远，只有一公里左右，流云全速赶路，须臾间就看到岸边景象。

果然是有个凶神恶煞的妖怪在疯狂肆虐！

那个妖怪不知道是人长出了鱼的鳞片和尾鳍，还是鱼长出了人的四肢，总之是个半人半鱼的样子，身高有一丈多，手脚上长了尖利的长爪，一尺宽的大嘴巴里面满是利齿，就跟一排匕首似的，还不断喷发着带有死亡气息的烟雾。

两艘小船被掀翻，晒鱼场变成了狼藉一片，旁边的小屋倒塌为废墟，附近留下两三具新鲜的尸体，其他男女百姓四散而逃。

至于佐久间盛政那家伙……

刚才在佐佐木馆里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这会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连声音都发不出，身上撕开了长长的创口，血流得仿佛像泉涌，腰背扭曲成夸张的角度，估计骨头断了不少。

他的刀被妖怪抓在手上，正在折断吞食。

也不知道这熊孩子还有一口气没有……

第一百二十章 半路杀出的妖怪

半人半鱼的妖怪在湖滩上一番肆虐，胡乱攻击，刚杀害了三个捕鱼为生的村民，又放倒了佐久间盛政那个熊孩子，便瞧见了流云，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速度不算很快，力道也不算很猛，但是，从妖怪口中呼出的一股灰色浓雾，却蕴含着十分诡异的气息。

也未见有什么格外的腥臭味道，不知有无毒性或者腐蚀效果，然而流云迎面一见，下意识便觉得，即便是自己碰上了这玩意儿，处理起来也会有点麻烦。

那灰色浓雾从半人半鱼的妖怪口中喷发出来，形成一个锥形，迅速弥散展开，覆盖面积十分宽广，让人避无可避。

一时流云竟觉得只能后退，无法迂回攻击。

这可是很新鲜的体验。

此时忽然福至心来，机灵一动，流云内心想起虎御前生前的馈赠，凝神静气集中心力，从背后激发出一对白鸽般的羽翼，伸长至二丈宽，脚下发力蹬地，纵深向上跃起，双翅膀同时扑扇，便直挺挺一飞冲天。

升到半空，避开对方的喷吐攻击，然后借势俯冲而下，拔刀在手，直取敌首。

那半人半鱼的妖怪张开了满是锯齿的大嘴巴，发出一阵奇怪的嘶叫声，然后往后一个翻滚，作势要闪避。

动作倒也十分灵活迅捷。

但流云在空中只稍微调整了方向，顷刻尾随追上。

紧接着便是刀光一闪。

半人半鱼的妖怪，已经拦腰被切作两段。

血肉裂开的同一瞬间，有一股乌黑灰暗的棉絮状半透明蓬勃而出，爆发成一朵灰色的云。

流云下意识再次飞升而起，停在半空中稍稍等待了片刻，坐视这来历不明的煞气渐渐消散在空中。

然后他十分惊讶的发现，那半人半鱼的妖怪虽然被腰斩，但只是下半身停在原地静止不动，上半身却已经迅速地爬到了湖边，然后一个猛扎，窜了进水里！

断成两截血流一地，居然还没死透？

要是进了湖底可不好办……

——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但流云转念一想，当日自己在比叡山延历寺将三件法宝融合进体内，除了拥有“蛊惑之力”的红色勾玉，以及拥有“疗愈之力”的白色净瓶之外，还有一个“河童长老的本命鳞片”，那玩意儿是可以水下呼吸的！

只因为一直没有派上用场过，差点都要忘却了。

于是便毫无心理压力地挥动背后的双翅，从半空中俯冲扎入湖里。

果然，流云发现自己在水中可以非常轻松的呼吸，能一眼看清深水中光线暗淡处的情况，而且只凭直觉不需思考就能十分灵活自如的游动。

那半人半鱼的妖怪，只剩了上半身，拼命的划水游动，同时张开嘴见着水里的鱼虫虾蟹便大口吞咬，其腰下的部分已经迅速地长出一些新血肉。

看上去这是一项很奇特的异能，只需不断吞食就可以让损失的身体长出来。

果然是有点来历的妖怪。

若不是流云倾力一刀举世无匹，既能上天又可下水，换了别人来还真对付这厮！

可惜不凑巧啊……

那半人半鱼的妖怪显然也是水生的，然而毕竟少了一半躯体，游泳的速度慢了许多。流云没多久便追了上去，挥刀再劈！

然后又横扫！

加上一个斜向的袈裟斩！

连续数次出手，几乎将那妖怪剁成了肉丁，终于只见到浓密的血液混杂着黑灰色的雾气在湖水中散开，残肢无法再生了。

流云此刻方才向上游去，浮出水面，然后又凝神汇集出双翼，飞空而起，落在岸边。

这可比在沙滩上爬上来潇洒气派多了！

再定睛一看，刚才河滩上受害的三个捕鱼村民，皆已彻底断气，尸身都遭到啃咬，显然没有办法挽回了。

只得摇头叹息。

而佐久间盛政那熊孩子倒还似乎有一口气在。

虽然这家伙今天来找碴十分不礼貌，毕竟还罪不至死，流云心胸姑且算得上比较宽广，没有计较，便上前调动体内的“疗愈之力”，给治疗了一番。

瞬间佐久间盛政身上夸张的长长伤口，就迅速愈合起来了，只留下极长的疤痕。

可能是失血过多，抑或是受到某种精神攻击，虽然止住了血，但这家伙还没醒过来，气息倒是逐渐平稳了。

流云心想“疗愈之力”还是有极限的。终归不是自家人，没必要太过于操心，不死就行。

于是拎这家伙的腰带来，提在手上，原路返回，往佐佐木馆而去。

这时候，刚才见了怪物前来，四散逃逸的村民们，又纷纷探出脑袋来，好奇地打量着。

却没有人敢提问。

流云左右环视，高声宣布：“刚才湖里作乱的妖怪，已经被我铲除了，目前不会再有什么事。至于不幸被杀的那三人……嗯，今年的赋税可以适当减免。”

这话一出口，两边百姓纷纷站出来，热泪盈眶地叩首谢恩，还高呼着“流云老爷”的大名。

甭管是真心假意，起码场面到位了。

流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淡定下来。

然后微笑着提了昏迷的佐久间盛政回到佐佐木馆。

进门他的微笑瞬间消失了。

村民们不知道厉害，流云自己是明白的。今天的妖怪实力不弱，危害性极大，按理说在这种人口稠密的地方，早就该引起重视遭到围剿了。

唯一合理解释，这半人半鱼的不明妖怪是新来的，不是一直盘踞此地。

那么问题来了——妖怪为什么会跑过来？

难道是因为“佐佐木流云”这个名词忽然传遍天下，收到了某位不明人士送的“礼物”不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将来查明之后，还得必须好好“感谢”才行啊！

流云回到家，先不理昏迷中的佐久间盛政，紧急唤来了家臣们，通知今日斩妖之事，并严肃要求日后做好相关防备。

倘若流云本人在场，自然不怕，来什么敌人都应付得了。

若是连流云都应付不了，那再多防备怕也是徒劳。

可是流云也不能保证始终呆在家里。

那么，青田坊、黑田坊两个妖怪，速水清兵卫、江口助左卫门两个家臣，兴河师叔、随风师弟两个和尚，加上武艺不弱的冴子，还有附近的一些老兵，以及虎御前临终时托付的小妖怪们。

这些力量若能组织起来，应对有方，团结一致，还是比较可靠的。

即便遇上今日这半人半鱼的厉害妖怪，也可以靠数量和器械的优势作战。

可就怕准备不足，仓促迎敌，各自为战，那就要出大事了。

流云下了命令，要求集中注意力，加强巡逻，一旦发现对付不了的问题不要莽撞，跑回佐佐木馆里，依托木墙来作反击，并且有要及时动员百姓都集中在墙内，减少人员伤亡。

交代了这些事之后，家臣们倒还好，都是习惯刀剑棍棒的人，并没有太紧张。

甚至有一些还挺兴奋的，包括冴子在内。

只把伊织吓得够呛。她依然在端庄温婉地微笑，尽力装作沉着冷静，坚韧无惧——那才是符合武家之妻应有的姿态——然而紧张不安的神色是无论如何遮掩不住的。

流云除了轻轻拍拍她的背，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

这事看来还得请教一下横山城的木下、竹中他们才行。

论个人实力，流云已经足够强了。但若考虑到自己不在的时候保护家人的需求，似乎需要招揽更好的手下才行。

而这就需要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收入……最终需要的是更强的权力。

独行侠，与一个家族的家主，区别还是挺大的。

至于那熊孩子佐久间盛政……扔在旁边躺着，依旧不省人事，陷入昏迷。反正没断气，暂时顾不上搭理。只吩咐仆人按时给灌一点加了饴糖的米汤水进去，维持基本的生存需要。

第一百二十一章 熊孩子背后的家长

流云一心为了家门口附近出现凶恶妖怪的事情而惊讶，甚至忘了去考虑佐久间盛政这熊孩子忽然出现的原因。

结果第二天又迎来不速之客。

这一次，可不是单枪匹马上门挑战的愣头青了。

而是足足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护卫着一个身份不俗的大将。

远在千百步外，马蹄声便震得地面砰砰作响，村子里的百姓都颇受惊吓，纷纷停了工作躲在屋子里偷偷观看，生怕是来者不善的劫掠者。

自然早有人得到消息进城禀报。

其实也不需要禀报，流云耳聪目明得很，无法忽略这么大的排场动静，提前做了准备带着家臣出迎。

仔细一看，沿东边大路而来的，是百余匹高大健壮的战马——至少在扶桑的标准里，算的上高大健壮——在骑手的驱使下，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列成队伍徐徐行驶而来，踩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巨响，激得尘土漫天飞扬舞动，连村头一颗古老的杉树都被震得摇摇晃晃。

众多骑手个个都是肌肉壮汉，尽皆穿着棕红色的贴身腹卷，头戴筋兜，腿缠佩楯，肩披袖甲，手里还提着十文字枪或者大身枪之类不好用的高端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