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5到2020 第140章

作者:半只青蛙

从前的金粪炮,发射准备时间长(大概要十秒还要修发射平台),射程近(一般在二百米内),发射时声响大(有机会躲避),听到那发射声,大家找地方躲就行了,只要听到炮击声立刻就找掩体,一般不会被溅到一身屎。

换了发射器后的金粪弹,现在是用带绞轮转盘上弦的“大黄弩”发射,发射时无声无息,事先用绞盘上好膛,装弹就就能打。更恶心的是,红军游击队在干这缺德事时比从前更加过份,经常现场直接往竹筒里拉屎,拉完后塞入一小截土制的延时爆破药,有事没事就往各处的白军据点里胡乱抛射。

白天打,晚上打,甚至刚拉完一炮热屎就马上打,当真是“趁热来一发”,不求伤人,只为溅你们一身臭屎恶心死你。

伤害不大,但污辱性极强。但受此大辱,还一定要忍住不能追进去被骗入山林,否则就不是溅一身屎了。

“军座,汉中这个鬼地方不能待啊,这里就是一个臭茅房啊!”

薛岳每次到前线巡查的时候,几乎处处都可以闻到那股恶臭味,每处的守军都叫苦连天。入山剿匪不是没有做过,但是军队一出动对方就逃就躲,然后继续打冷枪埋臭弹地雷,就是不和你硬碰硬。等你一后撤,就马上冒出来喷你一脸屎......

只要不中冷枪,死人基本是死不了,但是每天都有被人往身上炸屎的局面,却是任何人都难以忍受的。

这种治安烂仗,从来都是正规军的噩梦。

整整十万大军,就这么困在汉中这个囚笼里,每天有事没事,都要被对手喷一脸的臭粪.......起初是怒气冲天,后来是怨气冲天,再后来却是“除了满鼻孔的粪气外,什么气没了”,前线的中央军们士气日渐低落,只想早点脱离最前线的游击区躲到干净的后方来。

在试过多种手段都无法应付这种永无止境的袭拢战后,薛岳在四月初时,已经在考虑使用最极端的手段:把靠近周边山区那一片村落,全部用小村并大村的手段集合起来,让民间武装自己“联防”,而他的正规军躲远点缩后面打酱油得了.....

而更让薛岳怒气冲天,恨意十足的事情却是,紧挨汉中的四川那边,那帮川军军头们,也得知了薛岳陷在汉中“粪坑”中的惨状。

成都这儿,有些尖酸的报纸,已经在报上,给薛岳取了“炸屎天王”,“臭粪将军”的外号。

所谓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这一外号在四月后传了出去,甚至连远在上海的报纸,都将此事当成是“趣谈”,疯狂地调侃着薛岳,也让他“臭粪将军”之名世人皆知。

比薛岳在汉中的狼狈 ,北渡黄河,进入晋南的卫立煌,此时也亲身体会到了,得罪了士绅之后,名声会臭到什么程度。

他的十四军在临汾城下被当地驻军和士绅联手“婉拒”后,接到常凯申的指令,移军东北,横穿过太岳山脉,从沁源县出发,经过沁县,武乡县,准备前往榆社县和中路的其他中央军会和。

战前,卫立煌其实是要求自己的部队和朱培德的第三军一起行动,直接进入河北会合会师,从那里涌入山西。从军事的角度来说,河北这儿是平原,国统区,补给方便,三军合一(指第三军,新编第一军),可以直接压迫得东北军老实听话,然后由石门出发,直接西入晋中地区,直抵太原城下。

(石家庄地名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其实这个时期应当是叫“石门”的,当然还有常山,真定一堆的叫法,但具体用哪个,我也弄不清了。)

这一路过去,道路相对平坦,沿途城市多,补给也方便 而且不易中伏,这是极稳妥的战术。

但是谁叫常秃子馋阎老西身子,嗯,是他的家当。

硬是不许他和朱培德一起走,要他第十四军留下,然后北渡黄河,先是不客气地吞了阎老西送出的运城地区,然后是晋城,而最后划出东北行进路线时,还要他分出一小部分兵力,配合新编第一军,把上党长治地区,也被一并吞了。

地盘是占得越来越多,但是一路占过去,卫立煌的心,却是越来越虚,每占一块地,他就必须最少分出一个团,或一个营留下驻军。——也算是卫立煌精明,过去的冬天里,他提前就地征兵,扩军,带着两个“新编旅”入晋,把这些由地方保安部队临时升级来的“保安旅”一路洒下去,总算保证了主要的战力没有因为分兵占领地方而减弱。

卫立煌比朱培德和孙元良强的地方,就体现在这里。旁边的那个孙元良入晋的时候,他的部队是一路走一路接收一路到处“拷饷”,敲诈当地士绅和民众,部队也是越分越散。尤其是从长治-上党地区入晋的新编第一军第二师,该部主力大半来自汉中,多是地方保安团出身,素质很差,刮油水平却是一流。加上前期委座有令,要求他们“稳打稳扎”慢慢走,更是天赐良机,打着剿匪捐的旗号,直刮得当地晋人叫苦连天骂娘不断......但军队战斗力,在遇上红军之前,自己就先减掉一小半了。

卫立煌自己入晋稍迟了多日,相对而言军纪较好的他,一入晋后,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名声在山西比正在晋东南各地刮地皮刮得天怒人怨的孙元良还要臭,甚至到了可令小儿止啼的地步。

原因无他,有人在黑他,幕后推手有二。

一是黄克昔日长沙零元购带来的遗臭至今未散,不但湖南,甚至全中国的大部士绅们,仍然坚持认为“血洗长沙”是卫立煌奉常凯申之命所为。得罪了军头名声不会臭,得罪了常凯申,名声也臭不到哪,但是得罪了士绅这个群体,那么名声就绝对很难好起来。

背了黑锅的卫立煌就是最好的例子。

长沙零元购至今,各地报纸提起他来,都是拐弯抹角地在说怪话,更有甚者,把“卫立煌”换成了“卫立蝗”,更缺德无比地给他取了“蝗虫将军”的外号。

而让卫立煌未入山西,就名声更加臭不可闻的第二个推手,却是阎老西。

阎老西的“坐壁上观”,最大的问题,就是许多地方士绅死脑筋,“不配合”。

山西三地,北边的大同背靠中央军,相对最为安全。太原重兵云集,死守个一两年也不是问题。最弱最危险的,反而是最南的临汾,阎老西总是担心兵力不足。临汾以农业为主,周边的那些土财主们,他们总是舍不得家中的坛坛罐罐,要动员他们带上武装家丁躲入城中可不容易。

在他们看来,红军是要钱又要命,常凯申只是要钱。尤其是晋南地区的士绅富户们,在他们看来天塌来有高个子顶着,红军好象还很远,南边的中央军要是入晋,我们放点血,让中央军保卫我们,不就安全了吗?

你们这样操作是可以安全,但我老西可就不安全了!

阎老西要想守住临汾,需要把各地的士绅手中的民团,尽可能多地集中到一处啊!为了让他们听话,阎老西也只好吓吓他们。

要钱又要命的红军离临汾太远,南边不是还有一个“要钱又要命”,“血洗长沙”的“蝗虫将军”吗?

于是卫立煌就成了“卫立蝗”,被阎老西拉出来恐吓晋南各地士绅快点带上家当逃进临汾的最大的反派角色,老西神操作之一,就是象黄克一般地在造谣卫立煌的谣,说他入晋是要替常凯申来清洗士绅,重演当初长沙的那幕......

卫立煌军入晋之后,一路上其大军所过之处,当地士绅魂飞魄散,大军未至,就先闻风丧胆,拖家带口,携带家财,直往就近的临汾逃窜。

入晋之后,卫立煌不断地听到自己的“蝗虫将军”的恶名,心里也是无语。

在穿越太岳山,擦过上党地区的边缘时,卫立煌一路走一路大骂常秃子“纸上谈兵”瞎指挥。

何也?

山西这丘陵地形,简直要比瑞金还恶心,这让习惯了在平原地区作战的十四军行军极为痛苦不说。先头部队已前进了几十里,大量的火炮被滞留在后方,困在山间动弹不得。

“军座,这行什么屁军啊!我们穿过临汾北上,就可以直抵太原了,为什么要这么绕路!”

向卫立煌报怨的,是第36师宋希濂,在太岳的山间行军,各种山路简直把他恶心到要吐了。

“李润石红军是内线作战,现在阎锡山摆明了要坐壁上观,我们贸然穿越临汾直接北上太原,一定会在途中中伏的。”

卫立煌也后悔道:

“当时我们就该和益之(指朱培德)一起走!现在从晋南入境,然后绕道太岳山入晋中,兜了一个大圈,太愚蠢了!”

“其实过河前,我们绕道河北入晋也来得及。”

“那样的话晋南就会被张杨占了!”

卫立煌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身为老军阀,阎老西非常清楚没了地盘的张学良这几年所受的苦,故意对他扔出这块饼,就是打算把所有的势力全拉到山西来,这样方才方便他这个本土军阀的混水摸鱼。

这也正是阎老西“神操作”坑死常凯申的地方。

正如李润石主席预见的那般,常凯申只顾在山西“跑马圈地”,分不清占领地盘和消灭对手哪个更重要,这是他犯的最大军事错误。

张杨会不会真的投红,常凯申心里没底,但是张学良要是得了山西的地盘,有了个窝,他就真的没法把东北军怎么样了,所以后来才会有要卫立煌北渡黄河入晋,然后绕了一大圈和第三军与新编第一军会和的“神操作”。

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看着两边无边无际的山,卫立煌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胡宗南的第一师在包座山区悲惨的遭遇......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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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甫兄,你怎么进来了?”

“克斋兄,别多问了,一言难尽啊!

“怎么了?”

“我不想多说!”

在南京陆军“模范监狱”里,张灵甫一脸阴沉地回答着前49师师长伍诚仁的问话。

包座之战,第一师全军覆没,事后问责,大罪被王天元那个小小的“通匪团长”背了,小罪的背锅侠,就是四十九师师长伍诚仁。

黄杰不杰,铁军不铁,两人皆不成仁。

这就是包座之战后,流传在民国的三位败军之将的大笑话。作为“小背锅侠”,伍诚仁到现在还在蹲班房,不过他快被放出去了。谁知出去前,却意外地遇上了包座-松潘之战时唯一幸免于难的黄浦校友。

同一监牢宿舍的二人,话不投机,聊了两句就聊死了,然后张灵甫躺在床上,背过身去。

张灵甫进监狱,是因为他在过年时打死了自己新娶不久的土司黄脸婆。

历史上他是他是在35年年底打死最早的发妻吴海兰,这个位面,打死的却是在康西拉了他一把的土司小妾。

原因很复杂。松潘之战后仅以身免的张灵甫靠取了西康土司女儿,得其相助全身而退,并幸运地升官。但是事情怎么回事,很快在国军中间传播开来。

小白脸,吃软饭的外号,着实让他抬不起头来。

而后第一师虽然重建,他也由团长升为旅长,但是这时的第一师,已由委员长的亲儿子变成了隔壁老王生的狗崽子,待遇连杂牌师都不如。

后来变成新编第一军第一师了,情况依旧没好转。上头换了个新上司——长腿将军孙元良。

这货是啥德性,张灵甫在北伐时就知道他的老底,只是仗着“浙江黄浦系”的身份,才一直备受重用。本来捏捏鼻子忍忍也就算了,老子再怎么样现在也是个旅长了。

但是孙元良上任后,整个第一军上下也是乌烟瘴气的。

按编制,第一军两师,总计应当有二万二千人。但实际上张灵甫估计过,能有一万六千人就要笑了,余下的都是空饷。

新编第一军的前身是第一师,当初换俘时,被红军释放的第一师人员前后加起来就有一万六七千人左右,为何落到孙元良手里,“扩编”后反而人数下降了?

身为旅长的张灵甫稍一关心就发现问题所在。

第一:心理落差大。原本是一等中央军一等人待遇,现在却变成了“不是人”的杂牌军待遇。

第二:重建时审查宪兵的神操作:那些被俘的第一师士兵,在红军那儿享受到了“被当成人”的优待,虽然做了两个月的工,但释放时工钱、路费全都给足了。然后这边红军前脚放人,审查宪兵后脚就把人全圈起来,借审查之名把钱抢个精光。

他张灵甫再无能,却也知道,这样一操作,这些兵哪里还有啥忠诚度可言?上战场不打你黑枪就算有良心了。

一番操作下,归建时第一师士兵当场就跑掉不少,重建后待遇下降,又跑掉不少。最后第三点,却是搭上了孙元良这个废物军长。

上任后他吃空饷吃得更凶,面对不断逃走的士兵毫无作为,也不急着补充,只顾自己拼命地捞......

本来张灵甫混成了旅长,事不关己一起混也就罢了,偏偏他身边的这些军官同僚,大半都是包座松潘之战被俘过的,别人都被俘了,就你张灵甫跑了,一下子就成了异类,几个月下来,各种怪话也是流言不断.....

而后委员长调动第一军入河北压迫东北军时,张灵甫那时就本能地感觉此战凶多吉少。

为何?

现在的第一军,全军撑死一万五千人,装备差,军长更是废物,士兵毫无士气只有怨气和恨意,带着这些兵去和红军死拼,那不是自杀吗?

当时他就很不乐意,正打算装病不去。

恰在此时,家中新纳的小妾又在闹事了。

西康的那件事,事后张灵甫就视为奇耻大辱。他本有发妻,又娶了一个,事后那个土司小姐发现自己居然由“正房”变成了“妾室”,土司大小姐脾气上来,一直大闹不休,惹得张灵甫烦燥......

当时他一怒之下,就拔枪杀妾......

对方虽然是土司的女儿,但家中背景却也不差。原本西康那事事后传开后,官方替他这位“英雄”洗白的说法,是薛仁贵与勃国公主的民国版。

结果没过两月,你“张仁贵”就一枪把救你于危难的“勃国公主”给打死了......

尽管事后张灵甫绞辩说这女的通共,但大伙都心知肚明是乍回事,他被判了死刑(其实是不会执行,骗人的),然后就被关进陆军监狱了。

躺在监狱的床上,他安慰自己道:

“是祸不是福,就第一军这副鸟样,又是孙元良这个饭桶鸟人带着部队,此番入晋,凶多吉少。我没跟着过去,或许是对的!”

当张灵甫躺在陆军监狱的床上时,被他称为“饭桶鸟人”的孙元良,则正在山西晋中的辽县,快乐地盘算着今天的收获。

入晋之后,由于委员长下令“缓慢行军”,深明委座心意的他,也一直开心地“稳步前行”。为了绝对的安稳,麾下两个师在前,他这个“军座”,则牢牢地躲在后方“数钱”。

山西真是个好地方啊!这里的士绅真富啊!

一路过来,他一路“索饷”,腰包是装得鼓鼓的。索来的银元财物,足足装了三辆大卡车还有余。

过去的三个月,孙元良是穷坏了!

被任命为新编第一军的军长时,孙元良只开心了一天就笑不出来了。

“第一军是个臭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