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5到2020 第224章

作者:半只青蛙

——此时的苏联红军还不是1944大反攻后的那支百战雄狮,军队内部问题成堆,后勤管理极其混乱,十几万大军突入敌境上百公里,在战斗到第七天时,后勤供应链已出现了大问题。

这时候,打得上瘾的朱可夫,部队已深入北满境内一百六十公里了。

好在斯大林对朱可夫的指示,也就是突入北满境内百公里,建立一片受苏军完全控制的缓冲区,然后以此为前线基地开始和日军的“轮战”。

朱可夫意识到自己后勤供应出了问题,本也就有了“缓一缓”的念头,加上已经超额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十几万苏联红军在占领了多座边境城市后停下步伐,主动后撤,开始巩固现有阵地。

这七天的战斗里,朱可夫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的军队仗着先进的坦克集群战术,确实在战场上风光无限,将日军切割得七零八落打得落荒而逃。但除了前三天击溃第一师团时靠着“就近”原则围住了其半个师团的部队打了个歼灭战外,余下的都是击溃和击退战。

后来遇上的两个师团的日军,在接下四天的里的战斗也被他指挥的装甲军击败,但只能咬下一块肉却无法打出漂亮的包围歼灭战。

主要的原因,除了地形原因(北满这儿山地多),他的前线装甲部队突击过快,和后方步兵微有脱离。后勤跟不上,弹药、燃油皆已消耗到危险边缘。在实战中,朱可夫更发现,部队的燃油、弹药消耗,都远超战前的预算。而连着七天高强度的战斗过后,他手中的坦克也在长时间的使用过程中,不断地因为各种机械故障而纷纷抛锚,丧失机动性,能正常战斗的坦克也越来越少。

而朱可夫之所以补给困难,却是因为他的部队进入中国境内后,补给线严重依赖铁路。这条铁路中俄不同轨不说,更被日军在后撤时主动炸毁了不少,暂时无法修复,短时间内无法发挥作用。

开战前他投入了六百五十辆坦克,打到第七天时,手上就只余下一百五十多辆坦克勉强可以使用。大量的参战坦克并不是被击毁的,而是因为故障和维修班不给力,被迫抛弃在战场上等人回收维护。也幸好这七天,苏联红军一直都是处于战略进攻状态,战后基本都能控制住战场,被抛弃的坦克,大部分都可以回收修复。

一鼓作气 再而衰 三而竭,说到的就是开战七天后,用完了三板斧招式的朱可夫面临的困境。

第七天的时候,朱可夫的前锋部队其实已经把第十、第十九师团各一部,总计三万多日军围住,然后却发现自己却因为后勤补给出了大问题,短时间内吃不下这两股日军。而这个时候,来自东北的中共地下党传来情报,还有四个师团的日军正向他的前锋部队冲来。

“我的进攻速度与距离,是由我的后勤官决定的!”

一连超神了七天朱可夫,这时亲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重要性。好在斯大林战前把战略目标定得很宽松,他把部队的情况一个电报汇报到莫斯科后,表示自己目前的战略形势不太妙,已到攻击极限,准备放弃围歼日军的方案,主动后撤休整。

令朱可夫意外的是,斯大林接到电报后,第一时间就回复:一切按你的意思办。

四月二十八日,朱可夫的先锋部队已退回到斯大林划出的“北满境内一百公里”的缓冲区里。而先前攻得太猛的红军各部,这时也皆先后回缩,以减少补给压力。而战后,死里逃生的日军第十、第十九师团是惊魂未定,而朱可夫这边在接到前线日军兵力又新增了六个师团后,也暗中庆幸自己见好就收,退得及时,否则很可能就让对手“中心开花”成功了。

而后的几日,朱可夫忙着修复坦克,等候补给,调整部队,同时清点这十日战果与部队的损失。

五月一日,统计报告出来:参战前他拥有六百五十辆坦克,二百三十辆装甲车。现在拥有的数字,却降到了五百六十辆坦克,一百九十余辆装甲车。少掉的那些坦克,只有小部分是被对手在战场上击毁的,最少有六十辆完全可修复的坦克,就是因为前几日的主动撤退时,出了故障来不及回收,被迫炸毁或直接遗弃的。而战后的伤亡统计,苏联方面也付出了两万余人的进攻损失。

对于朱可夫开头超神,收宫阶段却没有收好的表现,斯大林毫不在意。只是要求他专心地总结这七天攻势作战中,部队暴露出来的各种问题外,并拿出具有可行性的解决方案。期间,斯大林问了他一句:“如果要保持l更长时间的连续进攻,你还需要什么?”

朱可夫想了想,发回电报答复道:

“三倍的卡车,三倍的维修班,以及最优秀的后勤官!”

朱可夫的远东方面军主动后撤时,赶来关东军援军在在救下友军后,却也没有趁胜追击。

直接交战的三个甲等师团,全被朱可夫的“七日攻势”砍得全身鲜血琳淋。七天的时间里,满洲里最前线的三个师团近九万人,一个师团被打残,两个师团被重创,部队伤亡失踪超过五万人。战后,看着被救回的第十、十七、十九三个师团里成片的伤兵,巨大的伤亡数字也把关东军上下集体吓坏了,几天里伤亡的数字,已经非常接近日俄战争时期的损失,而这还只是开始。

而令关东军上下震惊万分的,还是朱可军指挥的装甲军可怕的突击、穿插、切割能力。这种前所未有的装甲兵战术,一个月前在淮南昙花一现般的在红军手上牛刀小试了一次,一个月后苏联人也来了一波。

关东军用一个冬天精心构筑的防线在轰隆隆的坦克集群面前,仿若纸糊的一般就被扯碎。要不是最后两天冲得太快的苏联红军燃油、弹药皆耗尽,达到军事上常讲的“攻击转折点”,前线溃退的三个师团恐怕一个都退不回来。

苏联方面,斯大林是抱定了把日本人当成“经验奶包”的“慢慢薅羊毛”的思路,只是一再要求朱可夫这边稳扎稳打,不求一下子打死,只需慢慢练兵即可。而日方也被苏军凶猛的攻势吓得半月过去都没有回过魂,信心不足的他们也没有马上反击。

历史上,日军在日俄战争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露西亚”的心理优势,就在这几天里全部都输光了,而后双方就北满边境约一百公里处对峙起来。

前线作战的朱可夫,一边正在等待补给送上,坦克部队修整,同时利用对峙时期把这十天的战斗中暴露出的一大堆问题稍稍解决一下。此外苏联红军重点要做的第三件事,就是将占领区里的铁路轨距拓宽,以方便补给。

而朱可夫命令军队收队缩的过程中,对面的日军则在这时开始“坚壁清野”,他们主动拆了对峙前线的大段铁路,目的是为了让对手在下一次的进攻中难以利用北满铁路获得补给。

随着时间进入五月的春讯,天地化冻,泥浆满地,道路难行,双方在这里交火的强度瞬间又下降了不少。

如果说满洲里这边打的是二战水平的战争,那边东边图门江边上的张鼓峰地区,打的却还是一战水平的战争。苏联红军和日军对着边境线上的几座山峰制高点反复地争夺,大炮轰完步兵冲,步兵冲了大炮轰,双方为了几座小山反复地争来争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场烂仗。

无论是谁占领那几座山头,最后的下场都是被对方使用重炮轰烂在山顶上。在连续的,毫无意义地“互相伤害”过后,象历史上一般,交战的双方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这种“愚蠢粗暴”的兑子手段,各自互有默契的后退。

比起东北地区虎头蛇肚的局面,平津地区的战斗,却是聚沙成塔,小打变大打,高潮一波接一波,有着局面越打越大的趋势。

红军与二十九军的联军,在一天内解决了天津周边南苑和租界区的日军后,开始全力剿灭塘沽地区的日军。

而这个时候,“支那驻囤军”这边已经由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

整个冬季一直都在备战的日军,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塘沽的日军驻地,他们修了坚固的防御工事,甚至挖了大量的反坦克壕。

第五军和二十九军进攻塘沽的过程,从一开始就很不顺利。后世的华北地区,经历过地震、过渡开采地下水,人工改造地形等因素,地质地貌变得很厉害。而这个时期塘沽属于海河流域,当地的河流不少,滩涂湿地很多,坦克在这里很难快速地冲起来。而当地不多的桥梁,其脆弱的承重力,更是坦克通过的噩梦。

“该死的,这些小鬼子的枪法可真准!”

躲在一辆履带被打断的T60坦克背后,王永年摘下头盔,看着上面子弹擦过留下白痕,后怕地把帽子戴回头上。

“老李子,我差点就挂了,全靠这宝贝救我一命啊!”

他拍了拍帽沿,同时给自己的莫辛那甘步枪装弹。和他一起靠在坦克后面的老李子,正小心地探头窥视地前方,瞄了一眼,又快速地缩了回来。

“当当当......”

“嗒嗒嗒......”

他们倚为掩护的T60坦克,正在和两百多米外的日军阵地对射,履带已被炸断的它,已无法行动,只能暂时作为前线战场的固定炮台。

“得走了,小鬼子的炮马上就要落下来了,我们可不是这个铁王八!”

老李子是参加过百灵庙战役的老兵,跟在他身边的王永年,却是参加红军不过半年的新兵。过去的两年里,红军一直在疯狂扩军,象老李子这样的老兵,基本上是按一老带三新的规格配制。(注:百灵庙战役时,林虎三的部队里接收了很多红三军、红五军的老兵,战后这些老兵归建去带新兵)

今天的战斗,老李子这个战斗小组就是他一个人带着三个新兵上战场,余下的那两个,一个正躺在二十多米外,另一个则躺在十米之外——虽然黄克交给了红军三三制战术教材,但是受制于这个时期红军士兵的素质,他们使用的却是华野的四四制战术。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现在的红军,单兵素质,离历史上朝鲜战场上“史上最强的轻步兵”还有很大的距离。而要补上这段距离,则需要缴纳无数用生命凝出的学费。

老李子和王永年所在的团,进攻的地方是一个日军占据的村落据点,其位于一座二十多米高的小山包上。大约有一个小队的日军驻扎在这片区域。这是一片小丘陵地形,大约两百名鬼子分散在这个区域,占据有利的地形,躲在早就修好的防炮洞或者战壕里拼死防守。

两人所在的团,进攻很不顺利,进攻的时候,就遭遇日军阵地后方火炮的预设坐标攻击,参予进攻的先锋连和同坦克都受到很大损失。参战的三辆坦克,一辆T26刚出发没多久,就倒霉地被一发75口径榴弹直接命中正脸,失去行动作战能力,早早退出战斗。余下的两辆阵地突破型的T60,一辆仗着厚实的装甲,倒是硬顶住了对手的炮弹的洗地,但是在攻到其主阵地二百米处时,还是被对手一炮打断了履带,然后就困在这里变成了钉在前线的固定炮台。

另一辆T60坦克,他现在正停在左边一百多米处,以其为中心,有另一个红军班组的战士也被日军压制在那儿,和阵地上的日军对射。由情况上看,那辆坦克的状况和这边估计也差不多。幸运的是,日军战前藏在后方的野炮阵地,在开火后不久暴露了方位,来不及转移,被红军这边的的150炮打掉。

真实的野战,并不是电影里电视剧的那般,一个网球场大小的区域一口气塞了十几号人甚至几十个人,然后和近在眼前敌人对射。象电影电视剧里,一群密密麻麻地聚一起,看起来状观,但实际上这是很愚蠢的送人头的行为。

实际上哪怕是两个网球场大小的区域,通常也就只有两三个战斗小组,放上十来个人就顶天了——而且几个战斗小组,彼此还要尽可能地拉开布置,各占边角拉开间距,以免出现被对手一炮报销一个班的情况。

老李子看了看左边,五十多米外有另一个小组四个人正在窝在两个坑弹里,眼神贼好的他看到那里的弹坑里有一根天线状的东西露出晃动,他知道这是苏联援助红军的步话机,进攻的观察手正趴在那儿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的日军火力点,以引导后方的火炮轰击。

“轰,轰!”

老李子在观察周围的时候,他的身边附近连续有两发炮弹落下,一发落在左后方三十米外,一发落在右前方十多米外,爆炸时射出的弹片砸在坦克上,发出当当的响声。

老李子敏感地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小鬼,铁王八这边目标太大,我们到那儿去。”

炮声响过,老李子提着猫着腰,立刻在第一时间拉着王永年冲到最近的那个弹坑趴下。两人刚伏下没有多前,他们先前藏身的位置,就落下了一发炮弹,要不是两人走得及时,现在就要完蛋了。

“妈的,这群小鬼子的手炮打得还真准。”(注:手炮指日军手中的掷弹筒)

老李子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那辆T60坦克,就在他差点中炮的这段时间,这辆T60坦克却正在被对手连续射击,其正面装甲正在连续挨炮弹,车身被炮弹砸得当当作响。在被炸断履带失去行动能力后,先前作为前线固定火力点的他还在战斗,靠着附近那台无线电步兵机的指引,连续使用20毫米机炮射击,端掉了两个暴露出来的日军机枪位,但自己也成功吸够了仇恨,引来了各方的集火——37毫米的战防炮,37毫米的步兵炮(即大正11年式),外加多具掷弹筒的曲射攻击。

老李子所在连的这一波攻势,其实已经受挫,进攻的一百多号人,现在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还能继续战斗,但是他们却只攻到了距日军前沿阵地二百米处,就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只能等待后方支援才维持攻势。几天前的南苑战斗,所以打得那么顺畅,一是那儿的地形没有这里这么恶心,到处都是湿地河流,坦克可以最大限度地集中运用,更重要的是当时红军是以十倍的实力强火力炮和攻击碾压。

而塘沽这边的鬼子兵力足有一万多人,有港口倚靠,该地经营多时,工事坚固。战前火炮覆盖攻击效果很差。加上地利优势,进攻一方的红军,一开战就陷入对手预设炮击陷阱,损失极大。

“小鬼子果然没有那么好对付的啊!”

弹坑里,老李子快速地探头又缩了回去。

“噗,噗!”

连续两发子弹打在他身边的地上。就在探头的瞬间,他发现了二百多米外的废墟后个露出个戴钢盔的日军的脑袋,正是趴在战壕后朝老李子在所在的方位射击。

刚才逃离那辆T60坦克掩体时,老李子虽然避开了炮击,却让对方盯上了。

“该死!”

老李子心里叫骂着,人缩在弹坑里,思索着该怎么反击,却看到身边的王永年抱着脑袋,努力的贴在地上。在他身体边上,泥地上噗噗作响,尘土飞溅 ,那是对面打来的子弹钻进泥地的声音。

“你个鬼儿子的,越怕死死得越快,和我一起干掉他!”

老李子冲着他吼了一声,用脚踢了一下对方的屁股。他很清楚,暴露了位置的自己,现在这个方位一会儿很可能被日军的掷弹筒打出的榴弹覆盖。百灵庙战役时,当时林虎三布下陷阱,优势那么大,但双方步兵短兵相接的对战时,在局部小战场上,红军的伤亡却对比对手大,最大的损失都是那些掷弹筒兵造成的。

王永年挨了一屁股后回过神来,冲着老李子点点头。

老李子估计着对手应当打完这梭子弹了,猛地探头,举枪对着那处露出头盔的日军所在位置打了一发。他缩回来拉栓上膛时,王永年也紧接着探头,也朝着同一个目标瞄准射击。

两人一人拉栓,一人射击,轮流开火,同样压制着对面的那个日军抬不起头来。

“我先走!”

连续射了三轮后,老李子凭经验猫腰冲出坑洞,王永年则继续射击掩护,打完五发子弹后,王永年在战友的掩 护下也冲出坑洞,小跑了十几步,一猛子扎进前面的另一个弹坑洞里,躺在那儿给手中的莫辛那甘上装弹的时候,老李子则在距他不远处做着同样的动作。

装完弹后,两人隔着十几米对望一眼,同时冒头,扫了一眼对面,却发现那个和他们对射的日本兵,已不在原来的阵地位上,他也转移了。

“对面的那两个支那兵,最少有一个是老兵!”

靠在新转移的战壕里,上等兵小林五四,慢慢地给手中三八大盖盖上一排子弹。他的身边倒着一个鬼子兵的尸体——脑袋被揭开了,血浆脑浆早就流干了,看上去恶心至极。尸体的边上有一个变形的头盔,劣质的西瓜铁盔上有个明显的弹洞。 苏式武器虽然一直有着“傻大黑粗”之说,但是耐用度和用料方面,却从来不节省,有着“工艺不够”,材料来顶的“美名”,相比之下,日系武器向来都是“节约用料”的典范,哪怕是钢盔都在偷工减料。

他叫中田敬明,是个很出色的掷兵弹炮手,不过却被爆了头——小林五四猜测其应是被对面的那个和他对射的老兵打死的。中田敬明助手的尸体,倒在他身边三米外,死因是胸口上一枪,此人右手腕上还有着可怕的枪弹伤口,骨头骨刺都露出来了——他和中田敬明几乎是同时中枪弹。掷弹兵这个兵种在战场上是对手的重点打击对像。只要一暴露身份,射程内几乎所有的枪口都会在第一时间朝他瞄准射击,两人差不多是同时中弹死去。

小林五四用略带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同伴的尸体,他来自东京,和他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去年这个时候,他所在的第一师团,当时还是东京的御林军,天子近卫,但是二二六事变,天皇一家死户口本之后,第一师团在日本陆军中的名声就全臭了。

“逆贼”、“罪人”、“叛乱份子”、“非国民”,曾经自以为高人一等第一师团上下,被集体剥夺了荣誉,然后就被扔到平津这处战略形势最恶劣的地方充当炮灰弃子。

小林五四,他不是新兵,他见过人血,亲身参予过二二六的他,甚至在京都时开枪打死过警察。

军部那边,其实早就预见到平津这儿一旦开战,顶在最前方的第一师团将要遭遇什么,这是他们故意的。参加过二二六兵变的那些第一师团的官兵,全体上下,整整齐齐,全都被扔在塘沽这里了。一切都被剥夺干净的他们,都是军部和国民眼里的令人厌恶罪人和垃圾,扔在这儿只是废物利用。

塘沽战役已经打了五天了,

已经被红军收编的二十九军和红五军的组成的联军,一直在对着塘沽猛攻不休。一万多人的部队,现在被他们压缩在不足二十平方公里的海边狭小区域。

比南苑守军幸运的是,这里周边大量的滩涂烂泥地,河流河道,以前事先挖好的大量的反坦克壕,极大地抵消了对手坦克的突击力,让他们冲不起来。第一师团的旅团长崛.丈夫在战前就极重视共产党军的坦克威胁,比起牟田口那个疯狂的中二,这过去的这个冬季里,崛.丈夫一直在努力地加强着塘沽地区的防御。

崛.丈夫(注:这个鬼子军官名字就是这么怪)其本人原是第一师的师团长,受二二六事变牵连,被降为旅团长,带着他们这帮罪人被扔到塘沽这儿——这其实是一次侮辱性的任命,其军衔更是从中将降为了大佐——在日军中,旅团长的军衔都是少将,这同样是一次侮辱性的降衔。

罪军、罪将、罪兵!

这就是正在被围歼的塘沽守军的身份。

“你们这群罪人在支那用刺刀夺取功勋,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名吧。”

这是战前,田代皖一郎把他们这支罪军扔塘沽时对崛.丈夫大佐说的话,这也算是对弃子和罪人的一次“废物利用”。

小林五四所在的连队,把守的是一段三百多米长的阵地。顶在第一线的百来号人,要应付的是对面一个营四百多个中国兵外加三辆坦克的进攻。

靠着战前合理的火力布置以及及时炮火支援,他们在对手进攻不久,就打瘫了那三辆坦克。不幸的是,日军手中的三七炮,穿透力实在感人,虽然打坏了对手的行走装置,却无法穿透正面装甲给里面坦克兵造成有效的杀伤,现在顶在前沿的那两辆T60坦克就成了守军最头痛的钢铁堡垒,他们通过无线电和周围的观察手联系,不停动用机关炮射击着任何暴露出来的火力点。而位于后方的那门在开战后立下大功的野炮,也在一击功成后不久,被对手用更强力的火炮覆盖端掉了。

现在小林五四所在的连队,只能靠着仅有的迫击炮、掷弹筒和机枪,以及人弹,抵御对面的攻击。

好消息是,对方的坦克全都不能动了,短时间里也不会再有坦克了。坏消息则是,对面的敌军,部队太多了。偶尔从战壕里露个头观察射击的小林五四看到,第一波攻击的红军在陈地前尽管遭遇了大量的伤亡,却仍然坚持不退,而在他们身后,第二波的援军已经赶到,正在进入战场。

天空中响起了尖啸声,这是对面红军发射的迫击炮弹,正要覆盖他防守的阵地。

听着炮弹的尖啸声,小林五四匆忙地躲进最近的防炮洞里,身体曲成一团,象条颤抖的蛇。

半秒后,爆炸声不断地身体周边响起,偶尔的还可以听到附近同僚中炮的惨叫声,除了这些外,还有熟悉无比的冲锋号声。

塘沽围歼战打了五天,小林五四已经很熟悉对手进攻的方式了:在炮击过程中他们就会开始冲锋,他甚至能凭听声音,分辩出这个冲锋号声是真冲锋还是假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