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5到2020 第97章

作者:半只青蛙

红军占领榆中后,其距离兰州的距离不到五十公里。

西北三马这时都象被捅了腰子似的,无论是东北方的宁马还是西南方向的青马,这时都派出机动骑兵部队前来支援兰州。

榆中失守之前,三马的部队还想据守几个战略要点,结果被红军用大炮轻易地轰开城池防御全歼主力守军后,意识到不能和红军正面打阵地作战的他们,很快就恢复了传统游牧民式的袭扰作战。

避开主力部队,骑兵大范围迂回机动,袭击红军的后勤补给。历史上他们就是这么耗死孙殿英的,此番三马也想重复上次的经验。

从十一月中旬起,西北三马的骑兵,就围绕着榆中周边,不停地游动作战,妄想用切断红军后勤补给的方式逼退红军。

面对突袭的马家骑兵,早有心理准备驮车上的护粮兵跳下车,从盖着布的驮车上取出武器,然后以粮食为掩体架好枪枝。令人的惊讶的是,这队一百五十辆的驮车队伍,光是驾在驮车驮上的轻机枪就达到了十五挺。除此之外, 作为孤形防御阵地的两角,有两辆驮车旁聚集的战士都超过六人,当他们揭开驮车上的白布后,赫然出现的是两挺水冷式的马克芯机枪。

而骡马车的车夫则在这时下车,解下骡马的套子牵到一边,用准备好的塞子堵住骡马的耳朵,防止其因枪声而受惊。

数百米外,大批头戴着羊绒毛帽子的马家骑兵踏着滚滚的黄烟,吹着哨笛向车队冲来的

前方冲来的马家军骑兵约有四百多骑,他们冲到阵地前约五百米外时,车队里的步枪手开始瞄准射击。前进到三百米时,架在粮草上的轻重机枪开始发威。

弹如雨下。

一时间运粮车队面前血肉横飞,大量的战马连同马上的骑手在惨叫中象纷纷倒地。历史上马家军的骑兵曾是西路军的噩梦,但前提是欺负当时的红军子弹不足,装备差,又是久战疲兵。

但现在,几百骑冲锋的他们,面对的并不是简单的运粮队,而是火力密度达到营团级别的“骑兵陷阱”。

这支看似只有两个连护卫的运粮车队,从一开始就是红军精心为马家骑兵准备的“诱而杀之”的陷阱,护粮队不但装备大量的轻机枪,甚至每人都还配有一把手枪用于近战防身。

拿下甘南后的这几个月,两地红军针对马家军,做了相当多的工作。第一条就是情报工作。大量地寻找甘南和陕北两地参予过与马家军战争的老兵招入军队,除了收集情报外,也努力地吸引着他们传授的战斗经验。其次就是招收一部分“关中刀客”加入红军,第三则是在和杨虎城的西北军交流时,甚至将一些西北军的老兵借入红军中进行军事教学。

整场战斗没有什么悬念,有的只是纯粹的单方面屠杀。

工业化后,全世界的游牧民族们,一夜之间都开始“能歌善舞”起来。

马克芯之后无人海,马克芯之后同样也无骑兵!

索姆河之战,不仅是针对步兵的大屠杀,也是埋葬英法两国的骑兵坟场,在那之后,西方国家都知道以骑兵冲击机枪阵地简直是自杀。

此次也不例外。

短短的一分钟内,运粮队面前就倒下了二百多骑,后继的骑兵在惊恐中紧急勒住马想要后撤,可是人马掉头再快,也快不过子弹的飞行速度。

突袭红军“运粮队”,却掉入机枪陷阱的马家军骑兵,在几分钟内就灰飞烟灭,只有滞后的十几数骑勉强逃出生天。

战斗结束后,运粮队的护卫兵打扫完战场,收集完对方的武器子弹,再随手割了一些马肉装车上,然后继续前进。

至于满地的马尸,一个电报出去,自有后续的部队会过来处理。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兰州周边地区的平均气温,长时间在零度以下,这些马尸在野外放上几天并不会腐坏。

发生在安西与榆中之间的运粮道上,类似的突击骑兵与运粮队的战斗,在十一月份共发生了三起,再然后这条运输线上就基本安静了下来。

在损失了一千多骑的骑兵后,赫赫有名的“西马”骑兵缩了回去,接下来的日子们,他就变成了骑马跑的偷袭步兵,最多也就是躲在远处打打冷枪,然后转身就跑。虽然恶心,但已无法影响大局。

整个十一月,红军在西线的战略目标就相当明确:将黄河以东的宁夏、甘肃地区的三马势力全部消灭。

这一战略目标,在十二月时,已经接近完成,整片河东之地,理论上已经成了红军的跑马场了——之所以说是理论,因为按红军的标准,必须是建立起牢固的基层组织,才算是真正的占领。

三马势力,从北至南,其统治中心分别是宁夏银川,甘肃兰州,青海西宁,全在黄河以西。一个月战斗的结果,也算是将三马势力过去二十多年里向河东地区的扩张战果全部打回原形。

整个战役过程很顺利,但让人不满的,却是真正消灭掉的三马的有生力量并不多。前前后后消灭掉的也就是四个团,以及一个骑兵旅,外加一堆的临时拼凑起来的地方民团。

而随着红军结束榆林战役,大量红军主力由榆林一线西调,面对整整九万多红军不讲花骚,堂堂正正地一线平推战术,兵力不足,弹药不足的马家军承受不住压力,纷纷后撤。

到十二月初,整个河东之地,除了兰州和大量回民居住的永靖地区外,几乎全部丢光。至于永靖地区,在得到黄克来自后世的情报,又听取了甘南地区汉民的意见后,红军暂时没有进入这个地区。

在这过程中,西马三马还犯了一个战略上的错误:十一月的战斗,红军早早攻占榆中,做出随时会攻击兰州的资态。无论是西北三马,还是远在南京的常凯申,都认为红军攻击的重点是兰州这个西北的重心,河西走廊的起点。

唇齿相依的三马中,宁马马鸿宾也派出自己的骑兵旅南下支援甘马。

但是,实际上红军攻击的重心,不是距离根据地最近的兰州方向,反而是最远的宁夏银川。

当北线的红军五个军团的主力兵压银川时,如梦如醒的马鸿宾才急急忙忙地把派到兰州的骑兵旅撤回。

从兰州到银川,21世纪的高速公路的陆上距离是430公里,放在民国时的“天然路”,那就更远了。

现在是十二月的寒冬,让战马在这个季节来回奔袭近千公里,更是一场灾难。战略判断失误的宁马骑兵,在勉强撤回银川后,战马不是疯狂掉膘,就是大量病死,完全失去了战场上的机动力。

虽然红军从固原,榆林方向银川进军的距离更远,但是这个时候的宁马骑兵已经完失去了战略迂回的突袭能力了。冬季恶劣的野外环境,本身就是骑兵长距离突袭作战的噩梦。

没有费多少力气,五个军的红军就轻易地尽夺榆中城北面的全部河东之地,很快就开始了渡河战役。

十二月本就是黄河的枯水期,水最浅的时候,在某些河段“提着裤脚”就可以轻易地过河。而1935年的十二月的黄河从兰州到银川河段,恰好就存在大量这样的渡口。

有黄克提醒,红军事前更用了整整三个月时间,做足了各种情报准备工作,加上在榆林战役中俘获的大量“关中刀客”们的相助,西进的红军很轻松地就找到适合渡河的地点。

渡河之战,始于十二月一日,当时宁马鸿宾意识到红军真正的主攻方向是银川时,急忙地从兰州方向将派出的援军抽回,却为时已晚。

激烈的战斗,从红军的渡河地点就开始了。然而在黄河枯水期,兵力、弹药皆不足的宁马,根本抵挡不住有备而来的红军的渡河行动。

在付出了 上千人的死伤后,以黄河天险为倚仗,半渡击之的作战计划当天就破产了,第一批数千名红军淌过黄河,建立牢固的滩头阵地后,很快不断地扩大渡口控制区范围。到十二月三日,全部六万多的红军主力已踏上黄河西岸的土地。五日,红军拿下所有的银川外围阵地,开始攻击银川主城。

银川城头,马鸿宾透过了望口,看着城外不断漫延的交通壕,就象井岳秀一般地头痛万分。

西北是个养蛊之地,连年的内斗恶战,令交战的各方势力,都养成了把自己家的城墙修得又高又厚,堡垒密布的习惯。作为宁马的核心老巢,银川的城防堡垒的坚固程度,比起榆林只有过之而无不及。银川城墙的历史,甚至可以追述到乾隆时代——也就是香香公主的那个时期。

从城墙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大片来不及清理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交通壕前的阵地上。和失去雄心,坐以待毙的井岳秀不同,在看到红军在外大规模地使用交通壕崛起战术逼近城墙后,马鸿宾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从第一天开始,他就组织敢死队外出偷营,想要夜袭阻止红军的地道掘进,但在早有准备的对手面前,每次都是白白留下了大量的尸体。在意识到这种袭营只是白白送死后,马鸿宾也只能象井岳秀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对手一点一点地把交通壕挖到到他的城墙跟前。

比起井岳秀,他甚至知道,一定有数条隐密的地道,正在向银川城墙方向掘进。待其到达时,红军必定埋下大量的炸药,然后将城墙炸塌。

“时代变了呀!”

马鸿宾在心里叹息着。

和井岳秀相同,他每次向外窥探时,只敢看几眼就要马上缩头,原因是城墙外的那些堆积的土堆和交通壕里,现在隐藏着大量的精准射手,时不时地向城墙上打冷枪。

除了冷枪外,当两天前,对方将交通壕掘进到距离城墙一百米外时,银川的守军比起榆林的,还多了一项新的服务。

“怦!怦!怦!”

“怦!怦!怦!”

“炮击!”

城墙外传来几声连在一起的低沉炮声,确切地说,是三秒内,连续有十数门火炮在同时对城头开炮。

位于墙头的马鸿宾看到,对面的交通壕里,好几处地点连续冒出了因为炮击产生的浓重黑烟,与此同时,多个肉眼可见的黑点由黑烟中窜出,飞出一道道抛物线,以并不太快的速度向城墙上砸来。

尖锐的警报哨声响起,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墙附近,皆是一阵大乱,就连马鸿宾,也慌忙地找掩体躲避。

“轰轰轰.......”

连续十几声的爆炸过后,一切安静下来。

然后,空气中充满了干粪便混和硝烟的臭味。

“又是金粪炮,真是缺德冒泡了!”

闻着那一阵阵弥漫不去的恶臭,马鸿宾在心里恨恨地骂着。

“金粪炮”就是初次遭遇黄克搞出来的这款火炮炮击后,守军给其取的外号。

黄克弄来的这款火炮,设计原型是历史上二战英国人曾经大量装备的2.5英寸反坦克炮。其外形上看,就象是一个放在三角架上的天文望远镜。火炮炮身就是一根无缝钢管,尾部有一个简易的炮膛,没有传统火炮的闭锁机构,反而和市面上很常见的爆米花机的密封盖结构相似,一块翻盖式的炮闩,这就是炮膛了。

注”井“字号点进去可以看到历史原型的相关资料

火炮发射结构也很奇葩,打开炮膛后首先装填炮弹,炮弹采用分装式结构,既可以发射用于反坦克的空心装药弹药,也可以是一枚拔掉保险的手榴弹(不过要小心翼翼的塞进炮膛),然后往炮膛塞入一个带有金属外壳的柱状发射药(内装黑火药),关闭炮膛前,还需要再在炮闩中心放一个火帽。

其是美国的Robert Harry Northover警官发明,全得约二十五公斤(包括支架),这是一种近似于用自来水管子制造的武器。它有一个空心管组成的三脚架或四脚架,火炮架在上面可以环向360°调整,以及大幅度的俯仰调整,操作和带脚架的重机枪差不多。这种武器简单易生产,到1943年停产之时已经生产了至少10000门,这数量极为可观。

但是在英军中,这门炮几乎从未上过战场。除了精度感人外,最大射程只有150米,威力也不足。

初来上海的黄克,身为高级技师的黄克,只是看了几眼网上这款武器的照片,就轻松地山寨过来。然后把零配件的加工作为“作业”交给交大的学生完成,而他只负责修整和加工最难的部分。

在英国人眼里,这门炮其实恶评如潮,被称为只能“忽悠那些国民警卫队的志愿者”,其本就是法国战役后英国本土恐慌情况下的产物,正规军们都把他们当成是“心理安慰”的武器。

但是在黄克和后世的许多军迷,却认为这武器很适合中国。

用来打坦克,精确攻击,肯定非常地不好用。但是把他当成是大型的掷弹筒,发射爆破弹时,却是“非常好”的“不挑炮弹”的“好炮”。

黄克觉得有理,然后就凭几张照片为参考,自己设计,以租界能买到的75毫米无缝钢管为材料,重新把这门炮造了出来。

为了减少生产难度,环向360度旋转功能被取消,只能俯仰射击——因为前者没必要。俯仰角的调节固定方式,就是一个简单的松开、旋紧的把手。

按黄克自己的评价——美国人的设计已经够简陋了,而他的设计改良后,比美国人的还要简陋,简直是丢尽了“国家级技师”的脸。

发射时也很简单,用炮管上方的简易标尺瞄准目标。炮管下方一段向后延伸的握把结构,上面有简易到极致的扳机,射手瞄准好目标后就可以扣动扳机,击锤撞击火帽进而通过引火孔引燃发射药,然后就把分装式的弹头打出去。

黄克最初手动制造这门火炮时,他自作聪明地作了一个改进:翻盖式的炮闩更换成了螺旋式炮闩,这种改进令炮闩闭膛更密实也更安全,甚至还减掉了几件“多余”卡扣零件。

然后在造完后,他就意识到这个改进极愚蠢:原因就是无论是在炮管上加螺纹还是在炮闩上制造相应的螺纹,都得有对应的设备,或者是他这样的手巧至极的技工技术。——很成功的改进,缺点就是太废工时,然后他就老老实实地换回了原版的翻盖式设计,仅仅只是加强了卡扣以防在射击时震脱。

而黄克作的另一个再简化设计,是连发射扳机都取消了。发射用的火帽,换成了一根细长的土雷管引信,从炮管靠炮闩的位置钻个小洞插入,用火点燃,或拉动引火绳,就可以发射了。这种改进除了省掉了扳机零件减少制造工时外,火炮发射时炮手不需正对着有可能被震脱的炮闩,反而十分安全,这算是黄克最得意的改进。

火炮样品弄出来后,还需要有相应的炮弹。在上海时黄克尝试了好几种:从酒瓶到竹筒全试过,最初选定的是竹筒,找到75毫米直径以内的竹子,砍一截,打个孔,塞入炸药加引信。试射过,很成功,只是炮弹乱飞,能打到哪全看人品。后来又想到一件事:陕北这边好象没有什么竹林.......

最后小黄克在和大黄克恢复联系后,大黄克把这情况到网上一说。三山五岳的键盘发明家们立刻脑洞大开狂出主意,最终有个缺德冒泡的家伙的提案被所有人一致叫好。

那就是用水泥为料,草绳竹筋为骨,铸造炮弹外壳,里面塞入一根炸药弹芯,而在炸药弹芯和水泥弹壳之间,则填充大量浸在粪便里晒干的铁砂。 于是,一款丧尽天良的“最臭兵器”,就这么诞生了。

红军完成长征后,九月份时设法从西安和宝鸡弄来了一些洋灰,然后就按照黄克的设想,开始铸造这种“铁砂粪便臭弹”——之所以不制造传统的榴弹头,主要还是条件暂时不允许。

炮弹制造出来后,试射多发后,效果非常地令人满意。

水泥制的弹体外壳,爆炸后形成的碎裂弹片并不是很多,但是里面大量填充的粪便浸铁砂,却是歹毒无比的东西。测试中,那些飞射的铁砂把事先准备的木人身上的羊皮打出了无数的小洞——无法击穿羊皮,但可以撕破人皮。

那些铁砂通常情况下是无法直接杀死人,但是黄克却知道,里面包含的细菌,只要擦破点皮,就很容易引发各种感染,甚至是对这个时代来说极致命的破伤风病。

随着更多的洋灰通过各种渠道被送入红军根据地后,这种制造极其简易的“最臭炮弹”也大量的制造出来,并在进攻银川城时,开始大规模使用,很快就赢得了“金粪炮”的“恶名”。

最近这两天,随着交通壕逼近到银川城下百米外,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每隔一段时间,城外的红军都把手中的全部十二门“金粪炮”架好齐射一到两轮的炮弹

英国人的原型炮,最大射程也就150米,黄克的山寨品情况也差不多。在测试和实战中,红军还发现他的一些缺点:那就是此炮不能连续发射,原因是很快就会炮膛过热,很容易提前引爆敏感的黑火药发射包。一次只发射两到三发炮弹是最安全的........要想要短时间内发射大量炮弹压制对手是不行的,不过却是很好用的游击战袭扰利器。

然后情况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最近这两天,发射完一轮炮弹后,外面红军通常也不急着打第二轮,只待炮管冷却后,高兴什么时候打第二轮再打第二轮。当然,偶尔的时候也会来个两发连续射什么的。这两天时,银川城墙的守军在这缺德至极的火炮的袭扰下,长时间地弥漫在恶臭的空气里,简直都要疯了。

两天的围城时间里,城外的红军前前后后向银川城内发射了数百发这种“最臭炮弹”,直接炸死守军不过

二十多人,炸伤的却好几百(大部分都是擦破点皮肤的轻伤)。由于细菌感染发作的滞后性,被炸伤的后果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显露出来。

尽管如此,整个银川城头城墙这儿,却因为干粪粉末乱飞,以至臭气熏天。不但令守军难受至极,就连城外包围的红军,闻到偶尔顺着风飘来的臭味也感到恶心。

攻击银川城的敌前总指挥,是董振堂。

“地道快要挖到城墙下了吧?”

工兵连的同志回答道:

“六条地道,最多再有一天就可以挖到城墙下了。”

指挥中心里,董振堂通过望远镜看着不远处银川城的巍巍身影,心里百味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