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无疑，那狐狸面具是勾勒起祸斗心病的祸根，而胡老不将那面具第一时间夺离的原因，是那面具在此刻反倒是成了保护祸斗内心的一个依仗。
哪怕他并不知为何祸斗会将那面具看做心灵寄托。
而此刻他更不敢擅自挪动祸斗的身影。
因为任何差池，都可能招致这个孩子精神崩溃错乱，被业障浇筑成恶魔。
杀伐攻心的业障仅用安神的符箓是无法镇压的，他必须赶紧请来璃月境内的仙人。
……
恰是此刻。
哼着歌玩忽的小胡桃从胡家大院走进，一眼就看见了那蜷缩在角落旁瑟瑟发抖的祸斗，继而那俏皮的神色变得也有几分凝重，她一眼就认出祸斗头上的那张符箓的由来。
那是用早春时在山上盛开的第一批清心所制，以往她在看见自家爷爷将其用以贴在中风伤神的病人额上时，那些病人都会在下一刻得到即刻见效的安宁，将邪气镇压。
她看着祸斗怀里的狐狸面具，几乎很快地辨认出那正是一切的祸根源头，在她看来正是那面具沾染的恶念才会让祸斗产生如此的异变。
“小斗不要怕，再忍一忍，我这就帮你把那坏面具拿开。”
小胡桃的俏脸上那抹认真，与她爷爷在司掌葬仪时的神色如出一辙。
她缓缓伸出小手，就要从祸斗怀里拿走那个狐狸面具。
却在下一刻，她的手被祸斗紧紧地攥住，一双带着浓郁怨毒的钴蓝色眼睛与她愕然惊恐的梅红色双眸无声对峙，那原本贴在祸斗额上的符箓亦是被电光撕碎。
祸斗的眼眸变得冰冷，似乎是在环顾四周，将瑟瑟发抖的胡桃亦是用力拽起。
继而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害怕得流着眼泪的她按在了墙上。
但胡桃只是打转着泪花，仍是倔强无比地努力伸出手，将祸斗手里的狐狸面具扯过，扔到了一旁，眼里带着佯装的勇敢与他对视着。
这整个过程，祸斗的眼底似乎一直在动摇，那隐隐闪过的雷霆仍是没有再攒动。
他那只手掌终于还是缓缓松开，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胡桃，目光空洞。
“小斗，你恢复了吗……？”
小胡桃红着眼眶微笑着，缓缓地拥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双眸蓦然睁大着，感受着自己从那已经贪恋的怀抱中，被缓缓地推开。
眼底倒映着的，是祸斗空洞如精致人偶的面容上，淌落着的那晶莹的泪光。
“阿桃。”
那声音真的很轻，像是碎在了她的梦里。
……
“如果有天，我要回去复仇，阿桃会支持我么？”
第二十五章:天凶地劫之相
下一刻，祸斗的双眸微微睁大着，那一切空洞与跃动的电光，都好像被如何浓烈的心绪击碎了一般，不断颤抖着。
小胡桃紧闭着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小虎牙用力地咬在了祸斗的脖颈上，却好像狠不下心用力一样，只是将他用力抱紧。
她呜咽着，用那笨拙的心绪拼命地传达着自己的答案，那泪水沾湿了祸斗的衣襟，浸润了他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
那一刻，愣住的他再也狠不下心。
无法再推开她一次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
祸斗闭上了那双疲惫的双眸，无力地停驻在了胡桃的怀抱里，像是一场噩梦终于过去，他又一次被挽留在了温暖的阳光下。
“……嗯，我答应你。”
他的呼吸变得轻缓，脸上亦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哪怕他其实在刚刚已经回想起了很多很多，理应忘记的事情，但现在他想完全遗忘。
稻妻，他不想回了，不想了……
“阿桃……”他想要认错。
“不听！”她起了小脾气，凶巴巴的。
“……嗯。”他微笑着，知道自己得到了原谅。
其实祸斗在刚刚唯一听到的声音，就是胡桃在控诉自己不能没有他。
哪怕有一天他变得面目全非，也一定会因这句话而回头的吧。
一定，会回头的。
……
继而不过几十秒后。
终于赶忙到来的胡老喘着气，吹胡瞪眼地看着那显然安神得不能再安神的小祸斗依偎在小胡桃怀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在他眼底倒映着的，小祸斗身上的元素波动十分平缓，哪还有方才那几乎无法抑制着像是就要失控的模样。
紧跟随在胡老身后缓缓飞下的是一只长着碧蓝柔顺的羽毛的大鹤，仪态竟是如出尘的仙人般高雅优美，一双天蓝色的澄澈凤眼静静地看着祸斗安稳的笑容。
“老胡头，你这大老远地来到本仙府邸，如打家劫舍般将本仙唤出，莫不是就为了特意寻本仙过来赏两眼你这俩宝贝徒孙？”
那忽然口吐人言的大鹤声音缥缈，显得有几分愤懑，但那仪态显然是比赶忙着飞来之时要轻松不少。
闻言，胡老不禁挠头讪笑了两声，但那揶揄的神色里并没有太多玩笑的意思，只是缓缓走过去将有些呆愣的祸斗缓缓抱起，又牵着胡桃回到了大鹤身旁。
“留云呐，我这次把你寻过来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祸斗这孩子，你给看看吧。”
胡老微微低下头，却发现祸斗和胡桃两人的眼睛都闪闪发光，直勾勾地盯着留云身上的那干干净净看着就软乎乎颜色也特别好看的羽毛，眼里倒映着的都是毛茸茸的光芒。
那光芒总给他一种错觉，就像是只要他一撒手，这俩孩子下一秒就能将眼前的留云身上的羽毛给扒拉个精光去做衣服一样奇怪。
他细细寻思了一霎，觉着大概是这俩孩子还没见过仙人，感到有些新奇罢。
留云的那双凤眼似乎微微眯了迷，微不可查地缩了缩鹤身，仿佛就像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恶意，却也没怎么细想。
“也罢，毕竟璃月众仙多少是亏欠了往生堂与你几分人情的。”
她的眼眸微微发亮着，将一只翅膀缓缓搭放在了祸斗的额头上，祸斗此刻就像是被安抚住了心神一般，闭上双眸缓缓睡了过去。
“……”
“老胡头，有些事情还是别让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们知道比较好。”
留云的声音并不平静，此刻她在祸斗身上读出的命相与她的其中一个徒弟几乎完全一致。
“你知道申鹤那孩子吧，若非亲眼所见，我亦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完全相同的命相。”
胡老愣了半晌，揉了揉胡桃的小脑袋，目光柔和。
“阿桃乖，替爷爷去不卜庐那，为小斗开几方安神的药好么？”
他看着有几分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即刻出发的的胡桃，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一直等到胡桃离开后，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小斗他……真当是孤煞劫辰之相？”
看着呼吸平稳睡下的祸斗，胡老的眉头愈发不忍怜惜。
“不仅如此，还是及其罕见的天凶地劫之相，此子切记不可沾血，一沾便是上天劫杀之煞，必将涂炭一方寸草不长、生灵绝迹。”
留云的眼底带着几分忌惮，在他看来祸斗若是留在璃月港，那未来要么成为隐居于璃月深山中的守护者，要么就是成为足以毁灭璃月港的大灾。
“……可有解？”胡老看着祸斗身上的狐狸面具，若有所思。
“本无，但好在你有个能镇得住他的孙女，本仙还算有招。”
留云眼底流露出几分艳羡，她的弟子申鹤心底可并没有深切到可以止住杀伐心思的贵人，眼下的祸斗分明是灾，却仿佛不知被谁悄悄抹去命格般连连折返成福。
“昨夜帝君托梦，说是他又起了收徒的心思，想来也是这天资惊人的小娃娃，得知这消息之后，魈那孩子昨晚似乎是兴奋得睡不着般，把整片碧水原与琼玑野搅得风声四起……”
“不知为何，他在得知这个孩子挺小只之后，似乎更开心了一般，想来魈这孩子，其实还是挺喜欢这些个小娃子的吧……”
她嘟囔着，非常会聊天地将某些机密给抖了出来，引得胡老嘴角抽搐。
“……好在此子眼下的精神还算配合，我将他那份业障锁在了心底，将那狐狸面具留作了阵眼，这大抵也是万分无奈的选择，禁忌颇多但又弥足牢固。”
留云翅膀一挥，将那地上的狐狸面具按在了祸斗的眉心，收敛了他几分晦光。
“他心头的执念，与这狐狸面具几乎无法除却。”
“日后他必须将这面具随身携带，却又不可轻易戴上，不论遗失还是损坏，一旦戴上，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大灾大祸，直至他力竭或是那面具被摘落。”
“并非本仙不想将这面具的限制抹去，而是再强硬哪怕一分，此子的执念都无法妥协。”
“到底，还是心魔太深……”
她将那面具轻轻放回到祸斗怀里，似乎是松了口气。
“这亦是在保留此子神志的前提下，最好的方法了。”
胡老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眼底只有小祸斗那似乎好看了许多的神色。
“我始终相信，这孩子能够自己走出一条磊落大道，而不输给那所谓命运。”
他慈祥地笑着，将祸斗轻轻搂在了怀里。
“此事我又欠你一个人情，留云，你可有什么想吃的菜色？回头我给你拉一牛车过去。”
“……不必了，不过本仙确实有着另一份私心，想借你这个小娃子到我山上住一段时日，帝君只顾闲游赊账，比近都蒙德那边的什么……诶嘿摸鱼真君还显贪悠闲。”
留云轻咳了两声，似乎有些不太自在。
“总之，这小娃子应该能和申鹤那孩子有着相当的共同语言，留我代帝君监督几日也未尝不可，老胡头你意下如何？”
她看着欲言又止的胡老，当即拍板。
“那就这么说定了，放心，回头本仙会向帝君请呈，你找个时间把这孩子拎过来。”
“本仙还有些事要办，先行告辞。”
胡老巴眨着眼，看着那飞到天上只剩一个小点远去的留云借风真君，心头纳闷。
为什么他反而是觉得，真正想要带孩子玩的，会是留云本人呢？
他忽然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早些年就有把甘雨硬生生宠喂成一团球的前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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