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苦与难
下一秒这姑娘就蜻蜓点水般在男人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等路明非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这个吻早已经结束了,诺诺像是只漂亮的独角兽一样轻盈地褪去那件薄薄的睡裙,全身赤裸玲珑浮凸的背影毫不设防地暴露在他的眼中,从伶仃的蝴蝶骨到纤细的腰肢再到修长的双腿,她的一切好像都散发著微微的辉光。
路明非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诺诺又已经穿好了内衣系上了加绒衬衫的纽扣披上了黑金色的大衣又在腰上捆好了腰带,穿戴整齐袅袅婷婷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知道啊,就你刚才那副猪哥痴汉的模样,要放在以前我都能一脚给你踹墙上贴著去。”诺诺叉著腰站在路明非的面前,向他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掌,路明非赶紧伸手牵住,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中微微荡起涟漪。
夕阳正在渐渐落下,在云间折射最后落在山中的光线温暖而苍老。
“梅津寺町的落日啊……”诺诺转头看向窗外,苍老的昏黄光火透过窗叶栅栏般落在她的身上,将长而纤细的影子投在床上、墙上。
“喝酒吗?”路明非用脚踢了踢角落里造型颇有些高档的橡木酒匣,里面装著的是据说产自2006年波尔多特区的葡萄酒,价格不菲,是他们路过爱媛县的时候在城里的收藏家手里买到的。
不过想来应该并非真正的波尔多红酒,少有真正的葡萄酒收藏家会把自己的藏品拿出来在网站上推销。
“喝。”诺诺说。
于是路明非拎著红酒瓶子夹在腋下,就领著诺诺出了门。
这里除了很特殊的时候之外已经不会再有游客住宿了,但老板还保养得很好,看不出一点荒芜的样子,寒樱绽放得很盛大,冬青树则沿著围墙伫立。
门外走不远的路就是一座小小的石地藏,是一座半人高的石像,旁边就是上山的电车。
诺诺牵著路明非的手走在前面,穿过一片树林,树林中是凹凸不平的石块拼成的小路。
踩在这上面的时候路明非心中一动,想起曾有个女孩牵著自己的手穿著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踩过同样的小路去看一场人生中最美的夕阳。
诺诺果然是个胳膊上能跑马的女汉子,毫不顾忌形象地劈腿将菟丝子和野草什么的踹到一边,直到累得气喘吁吁他们才终于走出了这片森林。
道路的尽头可以看到有一片荒芜的光火透过叶子斑驳地落在林子里。
哪怕是仅仅走到此处也已经足够了,这种走过漫长的黑暗和崎岖之后的眼前一亮真是让人鼻子发酸。
再往前走则是早已封闭的矿井,为了纪念这座养育了镇子的矿井,梅津寺町的居民们捐款在矿井出入口上修建了木制的庙宇式建筑,每一根椽子上都挂满了用于祈福的鲤鱼旗,屋檐下摆放著各种各样的瓷娃娃。
镇子上有男孩出生的话就会在这里挂上鲤鱼旗,有女孩出生的话就会照著女孩妈妈年轻时的模样烧一个瓷娃娃放在屋檐下,直到现在仍有瓷匠在镇子里为游客们烧制玩偶。
路明非以前给绘梨衣也做过一个,后来那个娃娃被留在了E区301的宿舍。
诺诺看到那条废弃的轨道眼睛闪闪发亮,她跳上枕木,由路明非拉著前行。
走到最高处就是那座悬崖了,悬崖上有一块凸出的巨石,诺诺指了指,路明非就和她一起坐了上去,看著已经与海面接驳的太阳慢慢地落下去。
嘣的一声红酒瓶的橡木塞子被拔掉,路明非还带了杯子,给身边的女孩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然后小口地啜饮起来。
葡萄的香味带著丹宁酸的涩感在他的舌尖打滚,居然真的是波尔多的红酒。
山风吹著诺诺的发梢像是云一样漫卷,她百无聊赖地在悬崖上晃著姣好的双腿,靠在路明非的肩膀上,手中则捧著那杯葡萄酒。
她穿著黑色的长风衣,脚下是漂亮而威严的高跟靴子,可眉眼都温柔,让人想起荆棘丛中盛开的玫瑰花。
夕阳的斜光照在这座山的正面,也落在诺诺的的额发上,她低低地哼著一首英文的民谣。
风忽然停了,身后那座悬崖下那座庙宇的上方飘扬的鲤鱼旗一面接著一面地垂下,满山的树最后哗哗哗地响了一遍,叶子像是雨一样落下,接著它们彻底安静下来。
这荒芜的天地间只剩下回荡的潮声,路明非双手撑著巨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苍红色的大海和与大海相接的苍红色的天空,巨大的日轮已经触及海面,成群的沙鸥在天际高鸣著展翅飞过。
海滩上零零星星可以看到捡退潮后搁浅鱼虾的孩子,霞光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梅津寺町、山前町和月下城町沿著这片沙滩毗海而建,所有的建筑都被傍晚时的苍苍日光照亮了,镇子里风铃的声音和著潮声隐隐约约传入路明非和诺诺的耳朵里。
摩天轮在苍红色起伏的树海上投下巨大的影子,不知道哪里升起来的风筝摇摇晃晃地飞过树林,被惊起的飞鸟就追随著风筝的影子在树林上成群地飞过。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太阳渐渐地落下,很快苍红色的天、苍红色的海和苍红色的林都变成了黑红色,今天的最后一眼太阳正在一点点收走自己的光火。
“真的很美。”诺诺轻声说。
“是啊。”路明非说。
他的眼睛睁的很大,好像能从里面倒映出已经逝去的人和事,还有那些被留在命运深处的过往。
那对漆黑的的瞳孔中可以看见巨大的落日彻底从海平面上消失,天上的云最后一刻变得火焰般明亮,路明非发出低低的叹息。
铺天盖地的黑暗将这个世界笼罩了,可黑暗中诺诺并没有看海上的落日。
她凝视路明非的侧脸和他眼中瑰丽的夕阳,无声地浅笑。
“师弟。”
黑暗中路明非看到诺诺的眼睛明亮得像是星辰。
“我爱你。”她说。
接著就是张开将他紧紧抱住的双臂和怀中温软的女孩身体。
路明非沉默著,许久之后他低头亲吻诺诺的额头。
“我也是,诺诺。”他说。
两个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心跳的频率一致,沙鸥仍在风中长鸣,时间像是在此刻永恒。
第379章 367诺诺的偶发支线任务
有人说一场旅途你最幸福的时光永远是在去终点的路上,当你抵达终点之前幸福感会被推向巅峰,而归途则疲惫又落寞,像是离开的时候连灵魂也留在了原地。
红色的法拉利在刺骨的晚风中轰鸣著引擎行驶在漆黑的长路上,两侧的萤光指示牌闪烁著在路明非和诺诺的眼睛里留下绿色的微光。
在离开那座矿山之前他们还预留了时间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寿喜锅,为了赶上凌晨的航班路明非和诺诺都用上了风卷残云的速度来对付手边的和牛肉。
老板娘在他们的身边升起温暖的炉火,炉子中火焰跳跃伴著噼里啪啦的清脆爆鸣,摇曳的光线中诺诺低著头,眼睛却明亮,始终凝视路明非的脸。
路明非想自己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今天了,他和师姐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他曾去过的海边看了一场曾看过的日落。
太阳从海平面上消失的时候他在看日轮的最后一点圆弧和那点圆弧点燃的满天的云霞,云霞的下面沙鸥成群飞过,落在海浪上的影子像是一叶又一叶帆船。
而同时诺诺只是在看他。
他们离开的时候诺诺牵著路明非的手走在前面,她说师弟你以前会梦到这里吗,梦到梅津寺町、梦到那场落日、梦到这里的橙黄色慢车和慢车靠站时宣泄如海潮的白色蒸汽。
路明非想想说最开始会,梦里总是会出现绘梨衣,她歪著脑袋看我说sakura最好了,我说我一点都不好,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材,如果伱那时候信任的是师兄或者老大那样的人就好了,她就摇头,然后伸手来抱我,可靠近了又会变成一团烟雾消失不见。
诺诺听著路明非这么说,想像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其实最开始甚至被当做自己的小哑巴将手放在路明非的手中,小心翼翼地走过荆棘丛生的小路,和身边的男人一起站到悬崖边去看日落,她的眼睛瑰丽得可怜,踮起脚尖的时候小腿紧绷修长。
他们在那块巨石上说了很多话,在太阳彻底消失的时候互相拥抱像是亘古的雕像,离开的时候小路上的荆棘已经再也不见了。
诺诺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的啊……
这就是她想来梅津寺町的原因,她很想知道绘梨衣究竟给路明非留下了什么让他那么……哀伤,哀伤得从那样的小屁孩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现在她知道了。
因为很多年前有个衰仔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孤独又可悲的等著某个人来爱他,可他爱的人都不会去看黑暗中的世界,他爱的人都沐浴在阳光中,只有那个同样从孤独中向外眺望的蠢丫头会看到和自己一样站在影子里的人。
你那么孤独,有个人告诉你说她爱你,你又怎么会不爱上她呢……
从山上走下来的时候诺诺忽然有点悲伤,山风带著命运之外的东西卷进了她的侧写,于是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就悄无声息地在她的脑海中重构。
仿若顶天立地伫立在城市雨夜中散发著粉色光芒的高塔、被映照成赤色起伏的树海……
悲伤其实是应该的吧。
你走过另一个人曾走过的路,是否也会想那个人在这里停留时心中的哀伤?
路明非无声地叼著点燃的烟卷,只一只手握著方向盘,窗外刀割般的寒风撩起他的额发,可他的眼睛藏在阴影中。
越往北走越冷,终于周围的高树都堆满了积雪,月色下苜蓿地里反射著银白色的辉光,像是漫步在天堂与人间的交界。
红色的法拉利像是火焰在高速路上奔驰,两侧爱媛县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被路明非操作著的这辆大玩具轰鸣著引擎从苜蓿地中穿过的高速路上飞过立刻带著巨大的推背感冲上了这座城市前方的高架。
诺诺原本将脸颊靠著车窗昏昏欲睡,此刻如山如海的光火扑面而来,她的瞳孔微微放大,暗红色的眸子里倒映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光火。
“爱媛县不是什么特别繁华的地方,不过这里是《千与千寻》的取景地,师姐你看过千与千寻吗?”路明非说。
“没有,怎么了。”诺诺打开车窗把两条胳膊都搭在上面,她的长发随著风飘扬,发梢撩拨路明非的心弦。
“莫非你是楚子航一型儿没有童年的杀胚?”
“屁屁屁,你才是楚子航一型儿的,你全家都楚子航。”诺诺回头瞪一眼路明非,眼睛里却闪闪发光,
“师弟你觉不觉得其实今天的旅行有点像芝加哥那一次,就我们两个人,其他谁也没带。”
“不太像。”路明非想了想还是摇头,“那天有个坑货街头画家让我花两百美元买了一副速写。”
其实今天他也买了礼物,但并非买给自己的,而是买给绘梨衣的。
樱井七海在很久以前跟他说过绘梨衣其实一直在学习陶艺,她想烧一个和路明非一样的瓷娃娃陪著自己,但直到最后也没能成功。
他路过梅津寺町烧瓷娃娃的小店时让那里的老师傅按著自己的模样烧了三个娃娃。
一个给诺诺,一个给夏弥,但其实他真正想给的是绘梨衣。
漆黑色的低矮云块像是山一样从北方压了过来,带著百米巨浪般席卷整个城市的雪幕。
路明非早有预料,这个时节的日本原本就是要下雪的。
可他侧耳倾听,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风中除了法拉利引擎的轰鸣似乎再无别的声音。
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
他们正在冲向死人的国度。
可不会有什么尼伯龙根如此悄无声息地将路明非笼罩其中,即使强如奥丁这种连夏弥也会忌惮的古老存在也要借助暴雨才能将领域展开在路明非的头顶。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有什么人在路明非和诺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这里构造成了死地般的陷阱。
直升机旋翼撕裂狂风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直接从高天之上横压下来,路明非仍旧面无表情,袖中的短弧刀却已经悄悄滑到手掌可以握住的地方。
真是奇迹般的景象,高架路的中间被一道数百米甚至上千米高拔地而起的白墙阻挡了,分明狂风呼啸著简直要撕裂这个世界上能被撕裂的一切,可承载雪幕的乌云却如山峰般巍然不动,就这么静静地悬停在眼前城市的上方。
“我们大概在早上踏出羽田机场的时候就被盯上了,对方的警惕性很强,势力也很庞大,甚至能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出动武装直升机来追捕我们。”路明非随手将烟蒂弹出窗外,法拉利吼叫著加速,像是红色的虎鲸冲破浪头般狠狠撞进绵延不绝密不透风的雪幕。
车身立刻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小,雪霰混著冰晶落在红色法拉利的外壳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两边的路灯像是盏盏的鬼火那般微弱的亮著,透过浪涛般的雪幕,成排的路灯摇曳著像是风中的残烛。
“你听到了直升机旋翼的声音吗?”诺诺低声问,她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蝎式冲锋枪,提在手中迅速检查了一遍。
“嗯。”路明非点点头,“还有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他们应该远远地跟在我们的身后,可能这条路的尽头也有一整个车队在等著我们。最开始的时候那些人太远了,远得就算是我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有多少人?”
“不知道,可能十辆车,也可能二十辆车,我不像是恺撒那样拥有镰鼬,听力虽然远超普通的A级混血种,但周围的环境终归太嘈杂了。”路明非满脸的云淡风轻。
如果是很多年前的他此刻应该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可能还会向诺诺提议说要不然师姐我们靠边停车缴械投降听说日本人现在优待俘虏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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