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禁术目录 第16章

　　令无疾忍不住说了一声。

　　“抱歉。”

　　淡岛世理回过头来，这个二十出头的、看上去当然远比令无疾成熟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采，不过，又很快恢复成公事公办的样子：“那么，你的答案呢？”

　　“虽然从我自己的角度上来说，我并不排斥给自己找个笼子然后躺进去，所以，实际上，你们的做法其实说不定我还挺喜欢的，但是，我觉得你们搞错了一些事情，从而让事情的逻辑变得不太符合我的心意，”令无疾摇头，说，“而我讨厌终始参差，前后不一。”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们不觉得滑稽吗？我是为了建造天幕结界才会做非时院的顾问，而顾问的身份要求我解决天启病毒的问题，可你们现在又想利用天启病毒的问题逼我做出决定，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令无疾站起身来，说。

　　“所以你之后会怎么做？放弃吗？”

　　“不，当然是按我的方法来做事。我最讨厌别人教我做事了。”

　　于是淡岛世理叹了口气。

　　但之后却同样站起来了。

　　“你这是？”

　　“我也很奇怪，可以解决人类危机的希望，为什么会被人用毫无意义的理由埋在潘多拉的盒子里呢？”

　　“也许是神的恶趣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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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被钦定的救世主，樱满集最近的生活又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明显的是人际关系上的变化。

　　因为得知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偶像歌手楪祈是自己姐姐的克隆体，所以樱满集的心理上不免有些排斥，而且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们两个其实也没有办法在一起，更不必说楪祈和恙神涯之间的关系——虽然事后，恙神涯告诉他，只是因为作为樱满真名的克隆体的楪祈的血液具有压制天启病毒的作用，所以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两三次，需要楪祈给他输血。

　　而恙神涯此时也告知了他，他们两个人在小时候是挚友的事实，只是因为樱满集为了保护自己，刻意封闭了当时跟樱满真名相关的记忆。

　　喜欢的人成为自己血缘上的姐姐，情敌又是小时候的挚友，没有什么能比遇上这种事情更尴尬的了。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计划的最大疏漏居然会是被钦定为救世主的你啊……”

　　这天晚上，依旧还是留在葬仪社的基地中的樱满集又遇到了那个少年，他听到少年这么说，就举起右手，看了看，又颓然低头，说：“救世主什么的，真的只能是我吗？令同学你不是拿到了起源之石吗？是不是可以直接通过起源之石……”

　　“集同学，你知道生命的本质是什么？”

　　“灵魂？”

　　樱满集想起他们最开始见面的那个晚上的少年的洋洋洒洒的奇谈怪论，就说。

　　“很有神秘侧气息的回答，也许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集同学你或许可以试着去接触一下神秘侧，你说不定可以继承某个王权者的王位。”

　　“‘王’这种说法对我来说已经太沉重了。”

　　樱满集审视自己的右手，然后摇头。

　　“按薛定谔的说法，生命的本质，是负熵，熵是无序的、混乱的，正如同天启病毒的传播过程，正如同一滴墨水融入池子中的过程，而负熵则是有序、规范的，”令无疾只是散漫地说，“起源之石放出天启病毒，这个过程就是熵增的过程，更不必说天启病毒还在人体内复制、之后又继续传播，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像是要从一个水池的水里过滤出那滴墨水一样。”

　　“所以，听起来，我要扮演的就是那个过滤器一样的角色？”

　　“这么说也没错。”

　　“听起来，过滤器比救世主要好多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以为你们都比较喜欢那种称呼。”

　　樱满集就扫了一眼令无疾，说：“看起来，令同学真正的年纪其实比我还要小吧？”

　　“这个嘛，从生理年纪的角度来说，确实如此。”

　　“总之，我觉得我当不了什么王，也做不了什么救世主，成为救世主什么的，也只是你跟涯在计划，我在这个过程中，充其量只是一个齿轮而已，或许这个齿轮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我真的没有那种器量，现在就连令同学你的要求都做不到……”樱满集只是低下头，说。

　　“说不定如果没有我跟那个恙神涯，你自己也会凭自己的意志走上救世主的道路呢？”令无疾把那根装着血红色的起源之石的玻璃管抛起来玩了几次，又说，“不过，我其实是来问你，你对你的姐姐，樱满真名，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想法？”

　　“我也曾经说过的吧，樱满真名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借着起源之石完成了灵魂物质化，也就是说，她是可以凭借起源之石复活、再度出现在你面前的。”

　　“复活……吗？”

　　樱满集沉默了良久，最后摇了摇头：“还是让她安息吧。”

　　“这就是你对她的想法吗？”

　　“嗯。”

　　“我明白了，我会如你所愿的。”

　　令无疾点了点头，然后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架在强弓上的箭矢一般，只在瞬息之间，他就飞射出来，樱满集就感到身侧一阵狂风涌动，只不过在眨眼之间，也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而在樱满集所看不到的远处，手握起源之石的令无疾就看到自己身前的空间开裂，一个披着白大褂的粗眉毛少年从中走出，令无疾毫无意外，就说：“你听到了吧？那就是他的态度。不过，我要怎么称呼你呢？‘达特’？还是说守墓人？”

第一卷：光怪陆离的神秘侧 : 第三十三章：达特的本质

　　对于令无疾来说，得知了起源之石所在的方位之后，取得起源之石这件事就变得十分简单，至少令无疾并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阻挠，或许这东西对于常人来说确实过于危险，以至于那些政要宁愿将其束之高阁，也不愿意对它继续进行研究。

　　不过，在令无疾取得起源之石后，他发现按自己的计划，除了樱满集的问题之外，还受到了别的阻碍，因为起源之石中除了樱满真名的灵魂，还有这个被那些研究员称为达特的守墓人。

　　在十六世纪的鲁利安体系的卡巴拉树中，达特也有“知识”的所在之处的寓意，被认为是生命树体系之前的十个质点的聚合体，虽然通常不被描绘，但基本上是处于王冠的正下方，也就是进化到顶点之前的最后一个步骤。

　　如果说天启病毒的作用确实是促进人类的淘汰和进化，那么达特确实有被称为守墓人的理由。

　　唯一的问题是，他到底是从何而来。

　　“把我当成天外来客来理解就行了，”达特扬起了粗眉毛，见少年不以为然，但还是说，“如果从‘阿赖耶’，也就是人类集体无意识的角度来说，我则是被掺入了盖亚侧的某种混合物，也许从星球意志的角度来说，现在的人类对于这个星球来说负担实在过于重了，所以需要进行必要的淘汰，而人类在无意识中也在抉择进化的方向，我，或者说起源之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人类集体无意识抉择的结果就是让自己结晶化吗？”

　　“现在不是很流行一种说法吗？‘血肉苦弱，机械飞升’什么的，这确实也是人类进化的一种方向，当然，这也只是某个倾向而已。”

　　“而这个倾向更符合盖亚的心意？”

　　达特并没有说话，但表情明显是默认了令无疾的推测。

　　令无疾沉默了片刻，然后又说：“那么，起源之石就在我手里，你怎么说？”

　　“我倒是想问，阁下难道就不想取樱满集而代之吗？”

　　“我对于成为新世界的亚当没有任何兴趣，或许恙神涯那样的人，会为了樱满真名的灵魂在天启的使命下得到平静而不惜发动灭世，但对于我来说，樱满真名的安息，就是让她与现实世界隔绝，再也无法对现实世界加以影响。”

　　达特摇了摇头：“以往得到起源之石的，要么是野心家，要么是跟樱满真名关联的人，像你这么坚定的反对者倒也少见，只不过，如果你不是或者不想成为被选中的人，想要阻止末日的发生，受到的阻力说不定要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是‘亚当’，也就是樱满集本人来阻止我，我最多只能对他使用阿赖耶侧的力量，因为亚当是最纯粹的人类，是被盖亚选中的样本，可是，如果是你的话，令无疾，我就可以使用盖亚侧的力量了，”达特看起来很温和地笑了笑，“你应该很清楚，盖亚侧，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是神灵，”令无疾只是不解地蹙起了眉毛，说，“不过，不是说地球上的神代早已经结束了，神代相关的一切都被搬到了世界里侧去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从之神又如何解释？”

　　达特并不急着跟令无疾动手，只是慢悠悠地跟他闲聊。

　　“你是说……”

　　“这个星球上的自然精灵因为得到了人类的祝福而升格成为神灵，但同样的，人类的信仰和祝福对于祂们而言也是一种约束，你不觉得，祂们在实质上跟我很像吗？祂们自身的力量来源于盖亚，也就是这个星球的意志本身，但同样的，人类的信仰和祝福又缠绕在祂们身上，所以，当祂们的自我突破了人类编织的职权、重新降临到大地上时，也就意味着盖亚的一面压倒了阿赖耶的那一面，而当这个世界的弑神者杀死不从之神时，也就意味阿赖耶侧暂时压过了盖亚侧，虽然这么说就像是盖亚和阿赖耶一直都在相互斗争一样，”达特歪着头审视眼前的少年，轻声地说，“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把起源之石交给亚当，或者别的什么人，然后别再插手这件事了，那样的话，那就代表事情还受限于人类之间的互相争斗，可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动用盖亚侧的力量。”

　　“我说，难道我就不是人类吗？”

　　令无疾思考了片刻，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说。

　　达特摇了摇头：“虽然我说不清楚，但你就没有那种感觉吗？你自己身上已经缠绕了相当程度的来自更高位的异质，你要是选择取樱满集而代之，那点东西对于盖亚来说倒也无关紧要，但若你选择阻止这一切，那么我就会来阻止你。”

　　“可如果按你所说，你身上也有来自于阿赖耶那一侧的力量，但这么些年下来，为什么末日还是没有到来呢？”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类的意识都选择了这个方向，尤其是看到了天启病毒造成的痛苦之后。”

　　“你是在暗示我，即便我不插手，这场灭世危机最终可能也会以某种方式结束？”

　　达特笑而不语。

　　令无疾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装着起源之石的玻璃管中敲打。

　　盖亚侧……不从之神吗？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层次的对手实在太过于危险。

　　即使他要对付罗濠，那也不过是建立在华夏神秘侧的数千年来在天幕结界的积累的基础上。可现在他的天幕结界又没有搭建完成，而且还没有笼罩到这片地区，纯粹以“列子御风术”和“天遁剑法”应对，虽然不至于是“蚍蜉撼大树”，但绝对没有任何胜算。

　　当年罗濠完成弑杀不从之神的壮举时起码也是个金丹。

　　而他现在只是个阴神。

　　“你可以考虑，但我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达特身侧的空间开裂，他走了进去，话音遗落在夜风中，渐渐细不可闻，“希望到时候，你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一卷：光怪陆离的神秘侧 : 第三十四章：会议

　　“如果把起源之石交给樱满集的话……”

　　变数实在太多了。

　　樱满集属于那种意志过于薄弱的人，他自己也清楚那个事实，即便他小时候或许是那种果断、勇敢、富有行动力的人，但到现在，他已经失去了目标，令无疾很清楚，到最后主导事情走向的人肯定会是恙神涯，而不是樱满集，现在的他实在过于被动。

　　而恙神涯，令无疾早就做出过评断，他是一个私心过重的人。

　　让恙神涯来主导这个过程，最后肯定是一团糟，说不定会在关键时刻就为了自己的私心做出什么事情来，然后一死了之，留下一堆烂摊子等别人来收拾。

　　而且即便是按他的计划，如果没有他的“北斗定魂延生术”，樱满集那个过滤器最后的下场估计也不太好看。

　　“不过，若纯以私心论，我这么做，又何尝不是跟非时院那些人差不多？”

　　所以，还是要去跟那那些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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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原本令无疾只是想要跟樱满集和恙神涯三个人一起开个小会，不过恙神涯却让葬仪社的部分人加入了进去，令无疾无可无不可，也就随他们去了，不过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其实也就多出了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白发青年四分仪跟一个女仆打扮的十四岁少女鸫，还有那个治好了双腿目前正在复健的筱宫绫濑罢了。

　　令无疾见恙神涯没再继续拉人，就说。

　　“先听坏消息。”

　　四分仪是葬仪社中类似军师的角色，很自然地就开始从悲观方向开始考虑。

　　“守护起源之石的那个达特说，我继续参与此事的话，他会动用类似不从之神那种层次的力量来阻止我，如果你们不清楚那是什么层次的力量的话，可以往核武器那方面去联想，我知道他的这种说法可能在某种意义上对你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不过，如果我退出，而你们又想不出其它办法，最后只能用我的那个方法来的话，最后充当过滤器的集同学，你的下场会相当悲惨。”

　　然后众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