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怎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什么错觉?”
“我觉得,你们两个越来越像了。”
雪之下阳乃略微沉吟片刻,就说:“那么,是他越来越像我,还是我越来越像他呢?”
平冢静反倒被这个问题问到了,她也沉吟片刻,最后放弃了思考:“说不清,不过,会在这种地方纠结也很像是他的风格……”
然后两人之间顿时又沉默了。
而对于平冢静来说,今天这番交谈并没有放松跟纾解她的心情,反倒加深了她的忧愁,虽然通过雪之下阳乃的剖析,或许她对令无疾的认知更深刻了,但对他的认知变得深刻了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雪之下阳乃顿时就叹了口气:“那么小静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呢?对桐须老师的未来感到忧心?可在我看来,她们两个的未来要比你好得多。如果不是的话,你还是放不下对令君的改造?我也早就说过了,这种时候的令君已经开始丧失对这个世界的兴趣了,你大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冥顽不灵的学生,反正无论怎么看,那个人都不是会老老实实接受教育的学生。”
“关于令无疾的问题姑且先不说,为什么你会觉得加入了那种可疑的宗教的桐须会比我要好得多?”平冢静这时候反倒好奇起来,“还有,桐须好像也提到过新时代什么的,你们说的那个新时代,到底是什么?”
“是变革、战乱、冲突,是血与火,是动荡的新时代。”
这时候雪之下阳乃的手上已经换了一杯暗红的饮料,在斑驳的灯光中,她举起那个酒杯,就像是暗夜中的吸血鬼在啜饮鲜血一般,但这一幕又有着某种妖异的美感,深深地在平冢静的记忆中留下痕迹,直到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个近似预言般的场景,回想到雪之下阳乃低沉的声音,回想到她优雅的身姿,总是难以忘却。
“你在开玩笑?”
过了良久,平冢静才说。
“不,我是认真的。”
“姑且不说你凭什么认为所谓的新时代会是那个样子,但为什么你会觉得,桐须在那个新时代里会过得比我好呢?你可是他的伴侣,而凭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你还会放弃我,不顾我的死活吗?”
“正好相反,是我觉得你会放弃我,选择自己一意孤行。”雪之下阳乃的笑容里隐隐透出些许悲哀的寂寥,就好像她真的看到了那样的未来,所以提前为自己的这个亦师亦友的知交送上哀悼。
“怎么可能?我会是那种蠢人吗?”
平冢静被雪之下阳乃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就有点言不由衷地说。
“或许吧,希望你真的不是那种蠢人,”雪之下阳乃也无意在这上面多言,就只是摇了摇头,说,“不过,也正如我说的一样,反倒是桐须老师她们不会选择一意孤行,更不用说她们加入的还是那种组织。”
“什么那种组织?不就是一个可疑的……”
“小静你不妨想一想,以令君那种在神秘侧不可一世的姿态,他所推荐的宗教,真的是什么可疑的组织吗?”
“但他本人就很可疑!先是提了修改记忆的方法,然后又提到了什么宗教,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他安的是什么好心!”
雪之下阳乃听到她那么说,顿时就仔细地看了一眼平冢静,然后笑了一下,摇头,说:“我明白了,你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那些,亏我之前还浪费口水说了那么多,但只要你一天没有打消这个疑虑,你就一天不会回复到之前的那种状态。”
“你忽然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的不是我,是你现在的状态才对。”
“你在说什么?”
雪之下阳乃稍微想了想,就说:“‘缸中之脑’的提出者本人曾经给过一个证明自己不是缸中之脑的状态的证明,不过那个证明也有很多人不以为然就是了,而且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也听不进去……”
平冢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许这时候她应该继续感叹:这两个人确实越来越像了?
无论怎么看,以前的雪之下阳乃或许也可以称得上敏锐,但绝对没有敏锐到现在这种程度。
她确实饱受令无疾说的那些手段的困扰。
而她的困扰在于,她要如何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经过别人的更改,现在的自己,是一直以来连贯的自己,而不是被人修改过记忆之后自己所决定要成为的自己呢?
“要我说,这种问题其实是没有多少意义的,”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只是说,“如果真的有人能修改你的记忆而不被发现,那他能修改第一次,就能修改第二次,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落入到他的魔爪之中,既然如此,反抗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经验之谈吗?”
平冢静发现自己的语气前所未见的刻薄起来。
雪之下阳乃却只是不以为意,说:“真要说的话,其实你最好还是像桐须老师她们那样直接去信教比较好,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过我想你不会接受才是。”
尽管平冢静发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立场在这时候彻底翻转了过来,就好像自己变成了迷失在人生道路上的羔羊,而雪之下阳乃变成了指引她人生道路的导师,但她却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虽然从根本上来说,雪之下阳乃的能力来源于令无疾,而令无疾正是造成她惶惑不安的现状的罪魁祸首,但人的心理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机制,在这种时候,她宁愿相信境界低微的雪之下阳乃,也不愿意相信境界高远的令无疾。
即便令无疾所给出的建议确实可行。
而且还有桐须真冬的前例。
但她就是对令无疾心有疑虑,久久不能释怀。
她也知道令无疾的本性并不能说坏到哪里去。
更不必说眼前的雪之下阳乃跟他之间的关系已经近乎密不可分。
“只是别的法术上的东西小静你未必听得懂,就算你听得懂也未必会用……”
“你的意思是说,真的存在某种方法可以检查出来?”
平冢静就问。
“确实有,”雪之下阳乃在成就先天之后就转了方向,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天赋高到可以在二十年内逼近大宗师的境界的人,相较之下,转换到法术方面的成就说不定要更高,而且还更方便,毕竟令无疾就是天幕结界的掌控者,“不过那是在修士的道路上有所成就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不是像你这样的武人能做到的事情,而武人想要堪破幻术对感官的干扰,澄清心志,只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成就先天,凝聚出武道真意。”
“似乎……”
平冢静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简单。
“或许对于现在来说确实也说得上简单,毕竟再怎么说都是有指望的。”
雪之下阳乃这时候也不免为自己的数据作为原始样本而感到些许的自豪。
“可这样的话……”
平冢静这时候却又心有疑虑地说,然后想到了什么,顿时就闭口不言。
“怎么了?”
“不,没什么。”
“你这分明就是有什么。”
平冢静无奈之下,就说:“我只是忽然想到,令无疾为什么不给桐须推荐这个办法……”
“然后你就想到,她一开始根本就不愿意去玩那个游戏?”
平冢静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说:“不过真的如你所说,那个可疑的宗教具备神秘侧的能力的话,那就说明令无疾的做法完全就是……”
她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掩耳盗铃?”
反而是雪之下阳乃帮她补充。
PS: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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