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禁术目录 第98章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无论怎么做，怎么努力，都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吗？”

　　令无疾的视线顿时又转回电脑的游戏画面上，他随手动了一下鼠标，就说：“虽然我没有立场说这种话，毕竟我的人生理想从来不包括当打工人，但一个社会机器想要运转起来，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那些才气横溢的领导，也包括那些踏实苦干的零件，虽然大小姐你也不需要当零件就是了。”

　　“所以……”

　　“但你为什么就笃定我会抛下你呢？”

　　是啊，为什么呢？

　　供奉院亚里沙在心里说。

　　大概是因为聚集到令无疾身边的那些女性太过于优秀，太过于耀眼，而她在对比之下，根本找不到任何优点，所以只能自惭形秽吧？

　　他凭什么会一直对她这么好呢？

　　明明就是那些人做得更好。

　　而她就只能做一些无聊的琐事。

　　甚至还需要别的像是淡岛世理那样的人来帮她去做。

　　“我觉得吧，投胎也是门技术活，个人能力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

　　令无疾只是随口说。

　　如果他真的觉得个人能力就是一个人真正的自我的本质的话，当初就不会在明心见性时想要除开他的能力再探讨这个问题。

　　“所以，您当初之所以选中我，就是因为我的家世吗？”

　　供奉院亚里沙自怨自艾地说。

　　“我不能否认没有那方面的原因。”

　　令无疾只是漫不经心地说，甚至没有把视线转过头，只是专心致志地盯住了电脑屏幕，说。

　　少女的头低得甚至要把脖子压断。

　　“其实硬要说的话，我当初选中你有很多原因，比如你的家世，比如你的性格天然就适合成为别人的信徒，再比如，我当时也需要一个成功率比较高的试验品，毕竟是第一个下手的对象，所以我当时就选中了你。”

　　原来，真相就是如此吗？

　　供奉院亚里沙在心里幽幽地说，心情愈发沉重。

　　“只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必那么妄自菲薄，”令无疾突然话音一转，说，“说到底，真正让我们的两个的关系变成这样的，不是你当初主动吗？我要是讨厌你的话，当初就会拒绝你才是，而不是接受这种变化，你当初既然有勇气做出那种选择，有勇气把我留在日本，为什么现在反而会觉得失落呢？难不成我回到华夏，你的现状就会变得更好吗？”

　　供奉院亚里沙就抬起头，用手把头发往后梳了梳，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在令君你看来，一个人在某一刻鼓起了勇气之后，她就永远都会变得勇敢吗？不，我做不到那样，那一刻的勇气已经花光了我全部的勇气，我当然会因为那份勇气达成的结果感到无比的喜悦，可如今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勇气鼓舞我继续走下去了，而令君你作为我的神明，就不能给我一点些微的恩赐吗？”

　　令无疾就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走到少女的面前，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到头来不还是会这样吗？

第四卷：蓬莱何处 : 第四十四章：关系

　　供奉院亚里沙感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仿若失去了全部的重量，整个人就如同漂浮在云海上一样，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的温度和重量，在两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时，她甚至能听见少年的喘息和心跳，那个少年的每一个举动都仿佛是在勾动她心底的火焰，那股躁动的炽热让她柔嫩的肌肤沁出细密的汗水，她本该沉迷于这种反复的运动所带来的快意中，但她的心神却越来越空虚，就像是干涸的大地上失去了水分的鱼一样，所以她就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来填补自己的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落下。

　　她躺在那里，任由大片的雪白外泄，此时的她已经乏力了，但她看着令无疾近在咫尺的脸，那个少年当然不至于像她这样，他只是无聊地看着天花板发呆而已，但在这片静谧的夜色中，她却感到某种由衷的、像是被喜悦填满了的幸福。

　　“令君，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

　　“你是想说怀孕？”令无疾只是随口说，“就我所知，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

　　这个金发的少女不由自主地朝自己光滑的腹部抚摸而去。

　　她很清楚那里面现在有什么。

　　而且她也清楚自己现在并不是安全期。

　　“总而言之，如果你是想通过怀上我的子嗣来获得更大的安全感的话，我不否认有那个可能性，但未免太低了一点，”令无疾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更不必说，我并不想在这个年纪就肩负起这种责任。”

　　供奉院亚里沙只能苦笑。

　　然后她转过身，奋力抱住了那个少年。

　　“怎么？还要继续吗？”

　　“不……”

　　她只是默默地感受少年的气息。

　　她本该早就有所预料的。

　　她也不该对这个少年投以这种程度的感情。

　　就像是她的祖父对她所说的那样，即便她要加入令无疾的体系，那也是要“以我为主”，而令无疾也说了，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更像是某种契约甚至是交易，他许以自己保护，而她则为他提供服务，而这个少年本来也不像是那种会对别人轻易动心的人，事实上，如果当初不是她主动，她甚至怀疑令无疾其实就是一个性冷淡，毕竟无论怎么看，这个少年都不像是会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的样子。

　　但某种意义上，也正是因为他那种样子，跟他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身份，才会让供奉院亚里沙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她怀着卑微的愿望，期望这个天人一般的少年为了她在石头上开出动人的花朵，会在他平等地对待世人的时候唯独对她投以温暖的光照——

　　但她失败了。

　　或者说直到现在都找不到这条道路的尽头。

　　或许对她来说，这个少年永远只能是她仰望而无法得到的呢？

　　但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温度又在提醒她，他就在你的眼前，就在你的身边，你还想要怎么样呢？

　　“也许，是我太贪心了也说不定……”

　　她低声地说。

　　即便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始终都是若即若离，即便就是在这样的夜里，她也只能从少年的身体的温度中汲取些许的勇气，即便她永远只能当一个败者，永远也无法更接近少年的心，但这点勇气却又鼓舞了她，让她继续走在那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上，等待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救赎。

　　也许这点勇气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她的软弱、她的不安会继续爬上来，驱使她向少年继续去祈求勇气，她的余生很可能就会陷在这种泥潭一样的生活里，直到她年老色衰——

　　可她就是这么一个软弱而愚蠢的人。

　　她只能看得到眼前这点光芒，而找不到别的退路。

　　……

　　令无疾并不是什么迟钝的人。

　　虽然淡岛世理当初告诉他，想要当一个合格的中央空调，无论本人再怎么清楚别人的心思，也要在合适的时候装傻，不过令无疾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发现自己现在的男女关系其实也说不上太混乱，当然其实他如果真的想要搞乱自己的男女关系，其实一直都有机会，只不过，正如供奉院亚里沙对产生的印象那样，他向来都是以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待问题。

　　或者更准确一点，他没有办法这个世界锚定自己的坐标。

　　也许某个愿望，自从他踏破生死天关以来，就一直清晰地盘桓在他的心里，让他时刻对这个世界抱有一种疏离感，这种疏离感本能地让他拒绝一切人事物的靠近，拒绝对那些人事物产生依赖性。

　　至于他现在跟供奉院亚里沙的关系……

　　讲道理，只要是个正常男性，都不会拒绝。

　　而从正常人的角度上来说，他应该对这个少女跟浅上藤乃心怀愧疚，但他自己对现状并不觉得有多讨厌，所以对于“六合剑法”的除了“阴阳”之外的那几层，他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好方法，因为他始终对这个世界抱有那种致命的疏离感。

　　当然即便只是现在的“六合剑法”，也足以让他傲笑神秘侧群雄，鲜少遇到敌手。

　　所以他也懒得多想。

　　只不过，听到近在咫尺的少女的心声，令无疾还是不免觉得自己是不是变得更残忍了，居然能对这种心声都置之不顾？

　　可若是不置之不顾，又该如何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正常。

　　令无疾当然可以可怜她，但他对她的那点好感却绝对不足以让他承认她是自己余生不可或缺的那个人，而出于那种自私的占有欲，他也不可能会放她走就是了。

　　所以也只能把这种不好不坏的关系继续维系下去了。

　　令无疾看她沉沉地睡了过去，就穿好衣服，起身去冰箱里翻了翻，理所当然地只能找到可乐，他想到那个少女的状况，就只好出了一次门，虽然也不过是按他从前的经验买了方便面跟火腿肠之类的东西罢了。

　　他走出他家附近的超市，却听到有人在说：“想不到令君这种年纪就开始在研究生命的创造过程了……”

第四卷：蓬莱何处 : 第四十五章：交流

　　令无疾听到那句话，差点就一个踉跄。

　　不过他还是勉强镇定了心神，却看到一身夏装、轻薄的白色长裙的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站在那里，一脸的纯净圣洁，对于那句话似乎没有掺杂半点邪念，令无疾也懒得管她到底是怎么查探到自己家内部的情况的，虽然他并没有把“太虚鉴”中关于自己住处的情况播报给她，但他也没有给自己住处布下什么静音结界，她也确实通过声音之类的情报来推测里面发生的情况，只不过会让令无疾有种隐私被人窥探了的感觉。

　　而这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貌奇异却异常漂亮的女性却依旧用那种圣洁的语气对令无疾说：“不过，我听说，按华夏神秘侧的说法，到了你这个层次的人，很少有可以留下子嗣的……”

　　“所以？”

　　令无疾一时间摸不准对方找上自己的意图。

　　“所以，如果令君想要留下子嗣的话，可不可以试一试我们的人造人技术呢？”

　　她看令无疾的脸色，试探着说。

　　令无疾倒也没有什么恼火的神色，当然他对于所谓留下子嗣也很难有什么实感，所以也并不觉得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的话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就只是心不在焉地说：“姑且不说我还没有做好要当父亲的准备，也不说你们运用你们那个技术衍生的诸多问题，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魔术师会收弟子，本质上只是想要留下自己的复制品，用来代替自己完成通往‘根源’的目标，人类留下子嗣后代，恐怕也是本能想要留下一部分的‘自我’，或者说更完美的‘自己’，但如果我已经做到了长生久视，至少我从未怀疑过我可以做到，那么我留下子嗣的意义是什么呢？”

　　“为人类社会的发展和多样化做贡献？”羽斯缇萨迟疑了一下，就说。

　　令无疾甚至想要为她这种说法鼓掌。

　　她如果去考公务员，想必申论不会做得太差。

　　不过这种说法显然说服不了他，所以他也只是继续漫不经心地一边走回自己的住处，一边说：“我觉得吧，如果你是想找人类帮你的人造人族群实验，找到你们的出路，还不如去找那些南桐钕桐，他们肯定有这方面的需求，甚至魔术师里面……”

　　令无疾原本想说魔术师对这种能调整自己后代的资质的技术说不定很欢迎，但一想到当初他在千界树家族中看到那些人造人遭受到的作为魔力电池的容器的待遇，他就觉得自己高估了那帮疯子的道德下限——

　　甚至普通人的道德下限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

　　有需求也不代表那些人真的能做好孩子的父母吧？

　　当然这个问题即便没有人造人技术，在世俗的世界也是一个广泛的社会性问题，更不必说现在世俗侧跟神秘侧的门墙也只是被推倒了一部分，也还没到可以把那种技术在世俗侧宣传的时候。

　　“令君虽然看起来肆无忌惮，但实际上还挺小心翼翼的。”

　　那个冬之圣女听到少年这么顾虑重重地说，一时间也感叹了一声。

　　令无疾只是翻了翻白眼：“我当然也可以肆无忌惮，只是到时候恐怕整个社会都要按我的意志来运行，我对于那样的世界没有多少兴趣罢了。”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改变想法了，就会征服世界什么的？”

　　“可能吧，不过征服世界本来就有很多种方法，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说不定这个世界也会匍匐在我的脚下。”

　　羽斯缇萨就一直跟在少年身后，她听到那个少年平淡地说出那句话，心里也不免有些莫名震动起来，仿佛在见证什么传奇的诞生，不过仔细想来，令无疾这人现在的情况本来也足以被当成传奇了吧？

　　她隐约对少年升起些许的好奇。

　　却看到他取出钥匙，开了门，却打算把她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