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掠过的乌鸦
苏晴翻阅中午的病房记录,头也不抬地说:“你非要把病人当成对手的话,我只能扣你的工资了。”
“扣他工资!”格格举起捏紧的拳头,从展示暴力变成合法的抗议示威。
“我要克服一切羞耻与困难,完成每天的查房,帮助病人走出{静海}——我说的打倒,是这个意思。”顾然对苏晴道。
“男人。”格格少女的拳头弹出中指。
“顾医生很负责。”谢惜雅轻声说,“我的病或许顾医生能帮上忙。”
苏晴抬头看过来。
谢惜雅连忙说:“我当然不是要把苏医生换成顾医生,只是,我希望顾医生也能参与我的治疗。”
“惜雅!”格格少女像是听见有人打算参加暑假补习班,“顾然是大变态,他会问你内衣是75A,75B,还是75c!”
对于精神病人的话,顾然一般不去计较的。
“我不能脱去校服,或许需要的就是顾医生这种有侵略性的治疗风格。”谢惜雅道。
“说不定,”关系到病友的幸福,格格认真思考之后才道,“他确实会扒了你的衣服。”
论侵略性,还是何倾颜更胜一筹,她此时正盯着地产阿姨,问她今天看了几遍“连环画”,最多能一次看几页。
苏晴放下病房记录,对谢惜雅说:“关于你的要求,我会向你家属转述,就算我们是医生,如何治病也需要你的监护人同意。”
“我们难道一辈子都是父母的财产,要听他们摆布吗?”格格不服气。
“是的。”何倾颜不知何时过来了。
她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杀手面对小女孩的提问一般,给出肯定的答复。
“所以人才会生孩子,然后摆布自己的孩子,以平衡自己被父母摆布的上半生,这样人才不会得精神病。”她继续道。
刘晓婷拉着两位女高中生走了,她觉得何倾颜比她更适合待在病房内。
“倾颜,”陈珂有些踟蹰,可依旧开口道,“这些话还是不要和病人们说了。”
何倾颜道:“抱歉啊,我说话不太留神!”
“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陈珂反而有歉意了。
“好了。”苏晴打断众人的交谈,“准备上课吧。”
大厅一角已经被布置成课堂的样子。
起初,护士长打算拿出一个房间专门做教室,苏晴拒绝了,她认为,大厅是病人自娱自乐的地方,在这里上课,能让课堂气氛轻松一些。
何况,精神病大多不喜欢陌生环境,与其浪费时间去适应“新教室”,不如就在大厅。
“教室角”靠在窗边,前方还有一块立在地上的黑板,偶尔心神恍惚,在上课时看向窗外,有回到学校的错觉。
窗台上绿萝生机勃勃,之前一直垂落到地上,后来先后遭受苏小晴、刘小婷——刘晓婷的狗——的啃噬,断了一截。
病人们已经在主管护士的指引下,在规定座位落座。
“大家记住现在的座位,”苏晴在讲台上,“以后这就是伱们自己的座位了。”
三排三列,按照病房的顺序划分。
第一排:格格、刘晓婷、谢惜雅、窗户;
第二排:拔河老头、地产阿姨、空、窗户;
第三排:快出院、幻臭作家、空、窗户;
此时,刘晓婷、谢惜雅担忧地看着第一排第一列的格格,格格大口喘着气。
“太正式了,”格格少女抚着胸口,病服被压住,凸显出少女身体曲线,“我感觉好像在真的上课,胸好闷,不行了!”
拔河老头指着她道:“发、发病.”
她以极快的速度抬头,四处打量一眼,又低下头去。
按在胸前的双手,放在讲桌上,玩起了手指。
拔河老头挠挠头。
101主管护士王怡有些担忧,可苏晴却露出微笑,她一笑,众人便知道,课堂是她针对格格的自然疗法。
苏晴收回视线,道:“今天是正式的第一节课,有没有人自愿上台的?”
有些精神病人喜欢表现自己,可在座的没有,他们和正常人都一样,公开发言会紧张羞涩。
“干脆你讲好了。”背靠在墙壁上的何倾颜说。
“电子钢琴和小提琴明天才能到货。”苏晴说。
电子钢琴走的是诊所的账,所以和苏晴的存款没有关系。
听到小提琴明天也能到时,谢惜雅眨了一下眼睛,看苏晴的眼神更专注,仿佛周六即将放学,老师开始布置家庭作业。
没有人上台,陈珂迟疑着是否上去,可她的“园艺课件”还没完工,只凭记忆,恐怕说不了五十分钟。
何倾颜施施然,就像公交车上坐在最后排的人面对让座问题一样没有压力,她的画画工具也没到货。
“顾然。”苏晴看向顾然。
“又是我?”顾然道。
苏晴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顾然凡事都喜欢准备充分,这事她有经验,绝非故意戏耍、职权骚扰。
“来吧。”苏晴给他让出位置。
这次苏晴想错了。
昨晚顾然写“检讨书”,又想着自己才做完示范,怎么也不至于第二天又是自己上台,所以准备得并不充分。
只是出于好奇心,看了那么几眼。
反正主要目的是为了治病,教的对不对无所谓,抱着这样的想法,顾然上了。
他走上台,拿起崭新的粉笔,装模作样地掐去一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老师都这么做,想必是有原因的。
“大家好,我是顾然,三顾茅庐的顾,固然如此的然,是今天的一日教师。”他自我介绍,并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今天的讲课内容,是——”他又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冲浪”二字。
谢惜雅举手。
护工盯着她和顾然。
“请说。”顾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老师,我们在教室里,怎么学习冲浪?”谢惜雅问。
“人生就是大海,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嗯?”刘晓婷看向谢惜雅,她完全不明白。
“冲浪是象征?”幻臭作家问,“你是打算教我们怎么在人生中乘浪而行?”
“不是。”顾然道,“好了,大家现在先把课桌移到一边,把教室空出来。”
众人摸不着头脑,可在他的催促下,只好照搬。
护士帮着病人搬课桌。
沸羊羊护士悄悄对另一位年长男护士说:“早上刚搬过来,现在又要搬走。”
“这就是人生,浪高或者无浪的时候,就要学会接受。”年长男护士道。
沸羊羊一直觉得整個医院的工作人员,包括门口的保安,都有精神病。
“这是要开晚会吗?”课桌一移走,徐不恬便接管了格格之位。
谢惜雅小声和她说明了一下情况,虽然还没发生什么情况。
“好,大家现在全都趴下。”说着,顾然自己干脆地趴在了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
“快,快,快!”
在他的催促下,三三两两地趴下一些。
更多的人看向护士长、苏晴,好像他们才是班主任、教导主任,顾然只是成绩好被老师喊上台讲题的优等生。
“医生、护士,你们现在也是学生,都趴下!”顾然道。
苏晴抿着嘴唇,迟疑数秒后,跟着趴下了。
她一趴下,屋内所有人都乌泱泱地趴在地上。
护士长也不例外,她与王怡对视,两人分别活了四十几年、三十来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天。
一些女护士倒是无所谓,一,她们平时练瑜伽就是在地上;二,在精神病院工作,她们对脏的忍受度很高,地上没有病人的尿液已经很满足了。
所有人面对顾然,顾然面对所有人。
“现在大家开始想象,想象自己趴在冲浪板上,漂浮在大海中,浪花一波一波地冲刷过来。
“好,现在抬起上身。”
{静海心理诊所}的病服宽松舒适,格格、谢惜雅、刘晓婷抬起上半身后,顾然看见六重白色浪花冲向自己。
冲浪者哪有面对浪花不兴奋的?
顾然兴奋起来了。
“目视前方!”他继续道,“现在开始划水!”
他双手在两侧滑动。
众人跟着他做,随着双臂摆动,六道浪花时起时伏,若隐若现。
“浪来了!”顾然喝道,彷佛一位船长,“划水、划水、跟着浪花划水!”
“上半身抬得更高!”
“就是现在,双手撑着冲浪板,把身体从地面撕起来。”
“起身!马上起身!”顾然站起身。
“蹲着,蹲着!”他又道,“左腿贴近胸口,重心下压!”
起身时,腿迈得太开、绝对超出冲浪板的‘快出院’,悄悄并拢双腿,重新调整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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