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殿下说的是！”总督有些苦恼，但依旧眉开眼笑。
说起来，因为神都来的旨意，云岭的铸币权全归了洛林银行，虽然售封爵领卖了一些钱，但大部分都是洛林银行的贷款，全是账面数据，没有实打实的金子。所以总督府到手的也全是空头支票……倒不能说空头支票，只要被皇女印出来，那就是实打实的货币，能给公务员发两倍薪水，也能继续存进洛林银行吃利息。
阿德里安·黑森也不是没有对印钞机的健康产生过担忧，但现在云岭官僚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在短暂的灾荒拮据后，大家重新过上了体面日子，他自然也与“民”同乐，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吃的是哪口饭——从军队到政府，大家的薪水居然全特么是皇女印的！
赫丝蒂娅倒没有什么忧虑，只要封地还卖得出去，还能用弗郎折换，那她印多少就有人认。
至于卖光之后怎么办，她倒是没有想过，毕竟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卷款回老家当洛林大公了。
“所以，”赫丝蒂娅兜回圈子，“军略方向的事，我不如将军专业，但我在洛林家族长大，多少濡染了些管理经验，所以我相信一点——耕田的人总会留下一部分粮食做种子，以便播种来年丰收，铁军上下都是有家业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看着泥塘继续说道，“帝国开放了爵位售封，而他们许多人的土地就在弗兰，那更应该拥护弗郎的地位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不是吗？”
“殿下的训诫，我会让人记录成册分发学习的。”弗曼·安特大彻大悟。
他领地一年产出折算下来可能也就三五千金盾，但皇女印钞机给他开薪水换算下来，三五万都不在话下！
用这些弗郎来购置土地，雇佣佃户，购买农奴，那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可这些羊毛最后还不是要靠下边那些小羊来买单？
关键之处就在于，铁军的镇压只能激化反抗、杀羊吃肉，皇女却能让小羊们心甘情愿跳进锅里。
弗曼·安特只觉皇女的形容太过贴切，又顿感自己八十年活到狗肚子里，征战沙场、勾心斗角了一辈子，竟没发现功名利禄竟能来得如此轻易。
你妈的，要是当初军部支持的不是卡洛二世，而是赫丝蒂娅一世……
喔，那时皇女还没出生呢。
“不必兴师动众，将军，我从小接受帝国教育和军事训练，铁军怎么也算是我的半个家，铁军官士怎么也算我半个家人。我虽是洛林，并非铁血十字会的一员，但却是高骑士，本皇女对铁军自然有一份亲情在，是不可能亏待家人的。”
赫丝蒂娅拳拳之心，都快把自己给感动了。
弗曼·安特点点头：“殿下的确初具圣骸气象，殿下心意，我会让各部军士和铁血十字会知晓的。”
年轻的老将军再看向下边牵马的阿德里安·黑森，忽然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冲动。
自羣己这么起端着^架子,=皇倭女都能[打款三删十万邻金泗盾蹴,那卖企地衫收入泗几百万的总督府,上上下下又能在肚子里留下多少油水?
攥了攥老拳，弗曼·安特默默叹了口气。
如果皇女能再年长五十岁，不，三十岁，不，十岁……哪怕已经成年，他都能稍微放下架子，跪地上效个忠什么的。
但他一来八十高龄，初入完照，在铁血十字会也是响当当的高层，向十五岁小姑娘下跪名节有碍。二来，前倨而后恭、见钱而眼开为人不齿，他唐突跪舔，怕是要被当作见利忘义的小人。
安特将军思来想去辗转难安，一时感觉完照有缺、完我受损，梦宿信标仿佛又要退回通晓，否则便会受幻象中的蠕虫蛊惑。
“那就这样吧。”皇女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年轻的老将军神情纠结。
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皇女总不能因为他做不到总督那种程度，就克扣军饷吧！
他能同意，他手下那些军官也不同意啊！
但群那些吃遛人嘴'软零、拿人陾手(软的二狼崽子)肯氵定飼不会岜说皇巴女s不是i,而是会将矛头放在将军大人下跪姿势不够忠诚上。
“殿下……”将军斟酌道，“我私生子出身，幸蒙还是皇太子的先皇看中，在狮鹫军团忝列士官，后被引荐加入铁血十字会，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恢复安特本姓。”
赫丝蒂娅愣了愣，不明白老将军和自己聊生平是几个意思。
她还在斟酌如何说服弗兰·安特，让他心甘情愿约束那帮骄兵悍将的屠戮，好给云岭一些操作空间，免得坏了市民和皇女真挚的感情，哪曾想老东西像走马灯一样开始回顾人生。
只听弗兰·安特继续道：“向先皇宣誓效忠的第一天，我弗兰·安特便发过大愿，要为先皇家奴，为帝国世代守业。先皇在时，我安特是先皇家奴，先皇去后，我便是陛下家奴，如今陛下不在云岭，我弗兰·安特理应是殿下家奴，因此殿下若有需要，但可直接吩咐军部任何人，我保证，云岭军区会竭尽一切所能满足殿下需要。”
赫丝蒂娅：“？”
“！”总督瞪大眼，对弗兰·安特怒目而视。
卢卡斯·斯坦因也就算了，你个浓眉大眼的老东西是怎么敢的？
你不要脸么！
你特么是真不怕这话传出去被皇帝听见，皇女要你造反难道你就造反……
不对，在场只有三个人，要传也得是他和皇女传。
可如果老东西算他一计，主动散播流言，真将这番话让皇帝知晓……
老东西在皇帝面前自然可以矢口否认，但皇女肯定就要怀疑他这条肥狗出卖风声！
你妈的！
他将未来前景全押在皇女画的大饼上，皇女在云岭行云流水的操作全靠总督的默许和配合。这等于他提前站好了队，为此还自断一掌，将总督府内罪孽深重的官吏肃清一半，开罪不少人，要这时候皇女再给他一脚踢开，那真就是贵式霸凌，孤立的痛只有被孤立者才知道。
“将军对神皇，对先皇的忠诚我自然明白……”赫丝蒂娅无所适从，怀疑老狐狸是不是对每一条天龙都说过类似的话，于是维持淡漠的神情，开口道，“但帝国秩序森严，尊卑有序，你是三朝宿将，帝国子爵，而我不过未得大统的皇女，怎敢用为家奴？”
如果不是弗曼·安特帮自己铲除诺艾尔·廷森，赫丝蒂娅都要怀疑老东西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突然用“忠诚”来麻醉她。
忠不忠、诚不诚的，她每天对着神皇龛像祷告，难道还不知道？
“殿下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弗兰·安特望向天空，伸手遮住眼前的阳光，用袖口不着痕迹地擦拭汗珠。
皇女说的大统，究竟有几个意思？
第二卷：笼中鸟 : 91.我也是为了黎民
不论弗曼·安特的真实目的，赫丝蒂娅至少明白一件事，那便是当下阶段，这位军区将军是能够合作利用的对象。
皇女并非不想培养忠诚于己的秘修和军队，但那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时间，所以就目前的情况，还是捡现成的用更为高效。
云岭第一批爵位便卖出两百多万金盾，虽然只有三十万的现金，剩下的钱全靠印钞机，但这已经足以让神都看到云岭的财政潜力。
正因弗兰五省局势糜烂，皇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才同意了皇女请求，可泼天富贵砸下时，难保皇帝不会有其它心思。即便皇帝信任她，那么神都的大臣、权贵，那些竭泽而渔的鼠辈，就不想趁此捞上一票么？
因此,Q皇女u必须让n军区明邬白长远|利益*所在翼,将V云岭I、乃至I弗.兰紦一切覇可以〇拉拢⑦的贵轳族仪、军阀、秘修们绑上战车,如此一来,哪怕神都的硕鼠不讲武德,也没能力对弗兰采取实际措施。
所以，赫丝蒂娅对弗曼·安特，要比对总督更加尊重，哪怕有“问责”的想法，也尽量斟词酌句，言辞恳切。
皇女补充道：“不过将军对帝国的忠心本皇女是知晓的，除了帝国铁军，本皇女又能信任谁呢？”
“请殿下吩咐。”弗曼·安特温声说道。
“好，其实本皇女近来确实有些事需要麻烦将军。”赫丝蒂娅说道，“本皇女召集七海八方、各派秘修的消息，将军听说过吗？”
“有所耳闻……”弗曼·安特微蹙眉头，“除此之外，军部还探听到一些有关刺杀皇女殿下的阴谋。”
“这我知道，每时每刻都有人想要我死，阴谋不阴谋并不重要。”赫丝蒂娅摆了摆手，道，“对叛乱的镇压可以暂缓，杀光一批还有一批，对云岭的发展总归不好……”
弗曼·安特尴尬一笑：“殿下所言极是。”
他听出来，皇女指的并不是对叛党的镇压，而是军区捞军费毫无下限的手段。
军队每一次开拨都要耗费无数金钱和物资，因此，除了垦田和走私外，铁军最大的收入来源便是杀戮抢掠。
混沌过境不过如此，即便是最文明的帝国军阀，所用手段也不过是向各地领主商人“借债”，然后趁某次叛军起事时，不小心疏于防线，让叛军将债主一家老小屠个满门。
但现在有皇女殿下当摇钱树，弗曼·安特相信军中部将是能够理解的。
“忠于帝国的秘修，我会让他们监领各地，以遏制自由意志的扩张，铁军的主要任务是预防西海岸的动乱。”
“可殿下……如果那些异端将凡人转化为邪物和使魔，以扩充军团？”
“建立军团需要时间，短期内，秘修的矛盾会局限于阴影之中，如果动乱扩大，正好用逃难人口填充云岭工商业。云岭山脉是一块烂肉，帝国既然无法消化，就让它在烂掉之前发挥余热。”
“是，殿下。”
“另外，本皇女在许多事务上还要仰赖铁军，但实际上，本皇女擅动军权，已经触犯了帝国大忌。”
“殿下何时动过军权？一切都是军部深思熟虑后的军事行动罢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除了云庭山庄的卫队外，本皇女不该染指军部事务。”赫丝蒂娅若有所指。
“请殿下明示。”
“将军司揽军区军政大权，就没有考虑过发展军区的产业，让将士们的日子再进一步么？”
“军仪区e当r然有自!己的生溜意…s…”a弗曼·n安特⑵苦笑,〇“但山柒脉I崎岖V,除西b海岸一a带逡很难发展,军区内的几座大型矿场、铸造厂都是帝国军部所有,我们是难动分毫的。”
赫丝蒂娅淡然一笑，置若罔闻。
难动分毫？如果不是莉莉安娜将新世界——泰兰王国——云岭海岸的走私链抖个干净，她还真不知道铁军老爷们究竟吞了多少国库。
不过最近走私产业受阻，若非不是摇钱树空降，云岭铁军得生出不少怨言。
皇女道：“我听说一句话，人就是最大的资源，将军如何看？”
饶是弗曼·安特八十年的人生阅历，也被皇女这句话弄得心惊肉跳：“殿下的真实用意，难不成是想亲自铸造仆兵、转换使魔，卖给那些阻挡自由意志的领主？”
即便是杀人无算的帝国将军，也觉得皇女思想太残忍、太激进了。那些被制造成战争机器的凡人从灵魂到肉体都将经历极端痛苦的折磨，铁军到底是有“人文关怀”在的，杀归杀，但不至于像审查部的魔鬼一般不给人安息。
“将军，本皇女怎么可能让那些没有荣誉和尊严的邪物玷污铁军战场？”赫丝蒂娅摆手道，“我的意思是，铁军闲着也是闲着，那何不成立一个安保公司或者雇佣兵集团呢？既保证了铁军的战斗力，也能增加军区的财政收入。”
“……殿下说笑了，哪有那么多商人贵族能雇得起铁军？”
“洛林银行。”赫丝蒂娅微笑开口，“这样一来，生意上的事，神都也不好指摘什么，他们总不能克扣军费的同时，还要阻止军区的正当经营吧？”
一瞬间，弗曼·安特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
原来殿下是真的在为云岭十万将士的出路做打算！
皇女真想调用军队，只要不太过火，也不过与他打声招呼的事。因此，殿下此举，只是变着花样给军区发米罢了！
威名赫赫的铁军沦为保安和雇佣兵，这听上去前无古人，但帝国还真没对此下过禁令。
说到底，财政崩溃的帝国连杀良冒功、侵地占财都能默许，云岭铁军赚个外快又有什么呢？
还能比走私帝国军火更有问题不成？
“只是……廷森家族在云岭布局已久，军部中不乏他们的支持者，”弗曼·安特犹豫道，“我担心这些家伙污蔑殿下良策。”
“是有些麻烦。”赫丝蒂娅点头。
弗曼·安特和半个节度使差不多，总揽军区大权，人称云岭小总督，但实际上还得靠皇帝任命。
要是哪天皇帝觉得不对劲了，将弗曼·安特调走也是可能的。
总督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一个弗兰人，听着两个帝国人聊卖国的事情，真怕哪天这两人将黑锅都扣在自己头上。
这你妈的和把铁军变成私军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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