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皇女不死于帝国暴乱 第125章

作者:廿一

  如果真有姊母把女骑士钓成翘嘴,用仪式分享秩序权能假扮高骑士,理论上倒也行得通。

  “那如果姊母夺舍……”

  “闭嘴!你不要命啦!”玛莉莲用蛋糕塞住奥黛尔的嘴,“这种无稽之谈,你听都不要去听,想都不要去想,知道么?姐妹会的大业,不能因为你一两句无心之言就荒废。”

  “抱歉,姐姐。”奥黛尔虚心认错,“可皇女又是从哪里学会的仪舞?”

  “也许正像克洛伊说的那样,她真与姐妹会的成员打过交道。”玛莉莲再次想起皇女说的“三字之结”,摇头道,“算了,不论如何,现在我们已和帝国达成约定,你只需安心吸纳新的姐妹即可。”

  她能够预见,有皇女这次“广告”,凤尾蝶时装店将成为云岭时尚界的招牌,姐妹会的奢侈品产业将会随着皇女支持席卷弗兰,风雅年轻的小姐和手握权财的贵妇,都将向着姐妹会的俱乐部蜂拥而至。

  有了经费支持,姐妹会自然可以培养更多秘修结社,招募冒险者和雇佣兵,对菌骸信徒进一步绞杀。

  欢会既散。

  一部分远道而来的客人留宿庄园接受商会招待,更多人则踏上马车和船只准备返程。

  正欲上车,薇奥拉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哎呀,殿下,我忘了多弥丝!她还要和我说事的,殿下,您见过她,她还在等我吗?”

  赫丝蒂娅想了想,说道:“当时是在的,但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殿下您等我一下……”

  薇奥拉告了声歉,朝着海滩边的桃芯木酒店跑去。

  刚到酒店大门,却见一只失魂落魄的金丝雀从中走出。

  “多弥丝!”黑发少女挥了挥手。

  多弥丝抬起头。齐肩的淡金长发微蜷,似乎经过洗沐,还没有吹干,湿泞的发丝结成一片。

  薇奥拉跑过去,拉起多弥丝的手,对方下意识一缩,闹得黑发少女有些尴尬:“多弥丝,对不起,舞会的时间有些长……你怎么穿着浴衣?”

  多弥丝也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妥,她勉强勾起一个笑容:“我才洗过澡,我以为你不来了,正打算回去。”

  “怎么会……真的、真的很对不起!”薇奥拉歉声道,“你之前想告诉我什么,我现在还来得及吗?咦……多弥丝你不要哭啊。”

  “我、没、有。”多弥丝咬着牙说,用手背拂去眼泪。

  “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薇奥拉惴惴不安,一向坚强的好友露出这般哭容,她显得手足无措,“那个,我、我……”

  “薇奥拉。”多弥丝深吸一口气,突然说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的,咦……”薇奥拉正点着头,忽然想到什么,露出讶异的神色。

  “我喜欢你,这正是我想说的。”多弥丝咬着牙,用喉咙含着压抑的火,将泪水一点一点逼回去,“你也……喜欢我,对吧?”

  “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我也很喜欢多弥丝,但多弥丝如果说的是……”薇奥拉犹犹豫豫地说,“那种喜欢……对不起……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皇女?”多弥丝如蒙雷击。

  这句话从薇奥拉口中说出,要远比恶龙的戏谑,更加撕心裂肺。

  “嗯……你也能猜到吧?”薇奥拉脸上浮现一抹娇羞,“我其实没想到你会和我说这些,但是……多弥丝,我不讨厌,可我已经和殿下在一起了。”

  多弥丝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地退了两步。

  “对不起,多弥丝……殿下的马车来了,我需要回去,你冷静一下,好吗?”薇奥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好友,她同样失措,只能上前搂住多弥丝,在颊上留下温柔的吻,“我们还是朋友的,对吧,多弥丝?”

  “是……的。”多弥丝也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时,究竟有多么痛苦。

  薇奥拉展颜,真挚道:“谢谢你,多弥丝。殿下还在等我,等下一次,下一次有时间,我再来找你!”

  她见多弥丝没有反对,再次抱了抱好友,背身向着马车跑去。

  多弥丝望去,车窗上,那银龙正撑在下巴,似笑非笑。

  金发少女眼中生出火。

  她转身,背向着薇奥拉离开,决然的怒火在烧。

  义无反顾。

第二卷:笼中鸟 : 106.狐狸救我!

  帕波小镇,距离云顶主城区二十余里的南郊,盛极四月的花舞节吸引着络绎不绝的游人,贵族、商人、文豪、艺术家以及衣行考究的中产阶层,男男女女身着华装,漫步在花卉展览和游园赏乐之中。

  与明媚春光形成对比的,是码头货仓外的林荫别院,烟草和可可豆的香味幽幽弥漫,丛生杂草掩盖着一条石头小径。

  一个三角帽、船长服、约莫五旬、棕褐肤色的男人打开篱栏,穿过三天前还整洁干净的荒芜道路,走向别院后的宅邸。

  男人先是敲了敲门,无人迎接,却见周围的树木杂草以不自然的规律扭曲着,腐朽的枯皮龟裂开来,一只只羽翼舒展的幼隼从中飞出,刚一腾空,又化作叶片和虫卵散落一地,周而复始。

  他沉吟片刻,捏碎门把,踏入没有丝毫光照的宅邸内。

  循着变化的痕迹,男人走进一间宽敞的卧室。香炉还燃放着少女春闺般的芬芳,厚重窗帘透不出丝毫亮光,室内甘甜又压抑,叶脉般的墙纸龟裂开来,爬出锐利的羽状尖刺,弥漫着撕破内脏的血香。

  桃粉刺绣的床褥上,静坐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她凝望着窗前的深黑,一言不发。

  “多弥丝。”男人喊道。

  “马库西,你也来旧大陆了。”少女回过头。

  “见到我怎么也不高兴,是谁惹到你了,我帮你逮住他,用刀子把头皮割下来。”男人爽朗地笑了两声,但旋即停下,目光深沉。

  “没有谁。”

  “这不像你,还是说,旧大陆的这几年让你变得喜欢藏起心事?”马库西摇摇头,“如果旧大陆的事让你感到困难,那就回家去,你的家永远在大洋彼岸。”

  “我来自这里,马库西,我的道路也行于这里。”

  “他们说你三天没出门了,看样子,你是想谋求更进一步?”马库西摇头道,“欲速则不达,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我明白……马库西,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吧,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相信你至少要比格雷戈尔那蠢小子有分寸。”马库西说道,“但是今天的晚宴你必须参加,大伙千里迢迢过来,你总不能还在梦宿睡觉吧,哈哈。”

  “好的。”

  “……”马库西耸了耸宽厚的肩膀,退出门去,“记住,多弥丝,无论是什么麻烦,家人都会为你做到任何事。”

  闺门合上,房间重归寂静。

  “家人……”

  金发少女喉中沙哑,疲倦却又滚烫,像是火山下低沉的熔浆。

  她撩起长袖,左手的小臂上,有一截淡化的红色伤疤。膝上,一个焦黑的木质八音盒播放出干涩、低哑的音符,好像金丝雀撕破的喉咙,记忆中的大火再度浮现,她闭上眼。

  弗兰从未和平,在无数不为人知的山坳,乡村,城镇,每一周都有叛乱的星火燃烧又熄灭。

  起义农奴杀掉税吏,冲击领主的庄园和城镇,大多时候,这样的叛乱很快便会被领主的军队镇压,而有时,叛军领袖们会得到宽容和减税的承诺回归田野,在第二月被挂上绞架吊死。

  还有极少数机会,叛军击溃领主们训练颓废的私军,占领城镇,把老爷们头颅挂在旗杆上——但这看似充满希望的胜利,实际是绝望的开端。

  当动乱波及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时,驻扎在弗兰的军区便会行动。

  三天时裙间,叛y军被镇i压的尔消息*便会令传至各陕地:城镇弍,七天澪时间,企叛军死肆灰捌复燃再被屠杀的消息出现在村落,半个月后,那些漆黑制服的军士、老鼠、妖魔姗姗来迟。

  安贫乐道半辈子的村民突然发现,叛军竟是我自己。

  大火烧了三天,她藏了三天。那场腥涩的大雨好似甘露,诡异的甜味渗入地窖,在舌尖弥漫。

  她被那袭白袍带出后发现,原来那雨是从男人和女人烧焦尸体下渗落地毯的。男人是个工匠,手中是一个廉价的八音盒。

  三岁,还是四岁,记忆并未因久远的时间而淡化,反而在一次次梦境中愈加清晰。

  大部分尸体被垒起来焚烧,少部分散落着,野狼和巨熊在林间出没。

  多弥丝打开一本书,纸页上的文字似风一般飘动。画卷、布匹、地毯,螺纹状扭曲着升上天花板,木屋天顶好似钟乳石在融化,地升天落,一扇门径在无形之处开启。

  “赫伯乌斯……”

  ……

  皇女近来心情不错,一方面是挫败了暗杀者的阴谋、云庭山庄的秘修们开始有条不紊听从调度,另一方面,针对廷森家族的弹劾、调查也在按部就班进行。

  从诺艾尔的私人恩怨,到云岭的权力斗争,她与廷森家族显然有着不小的摩擦,而若考虑到廷森家族是皇太子的支持者,那么这摩擦便会理所当然升级为恩怨。

  自然不可能在宫廷上扳倒世代军阀,但让廷森家族的影响力从云岭滚蛋,赫丝蒂娅还是有些许把握。

  至于廷森家族是否敢和叛党密谋,伺机谋杀她,这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云岭的饭碗就这么大,她要带人分上一羹,就必然有另一些人饿着肚子。

  一直到辉光历1811年的夏季,席卷帝国的大叛乱才让铁军在弗兰逐步处于劣势、再难以杀止杀,也就是说,她有十年的时间去应付那场危机,改变正史的走向。

  正史上,帝国解体后,辉煌执刃的背刺让弗兰分裂为三派,致使铁血十字会喘了一口气,依旧据守着神都以北的山岭。

  而赫丝蒂娅要做的,就是让弗兰三方博弈变成数百、数千势力大逃杀的竞技场,一但弗兰沦为炼狱,那她不仅可以在洛林老家高枕无忧,还能继续浑水摸鱼,伺机做那爱好和平的仲裁人。

  “铁军的强势期没几年了。”皇女敲着书桌呢喃。

  “嗯?”正在整理文件的伊雅娜抬起头。

  “没什么。”皇女微笑着摇头。

  卖弗兰得趁早,否则过几年皇帝远征失利,那些跪在帝国铁蹄下的走狗们想的就不是“大丈夫当如是”了。

  赫丝蒂娅问道:“伊雅娜,你对预言学有什么见解吗?”

  “我学过一些占卜,特定星位会在星界反馈些许命运的映射……但并不擅长。”伊雅娜摇头,“而且预言和占卜也存在区别,看似都能对未来进行窥视,但彼此的领域并不相同,传说那些精通预言的神话,甚至能够影响历史的轨迹……赫蒂是要招募预言家吗?”

  “不,我想让你去了解一些有关魔女的预言。”赫丝蒂娅说道,“比如‘高塔倾覆之日,帷幕降下阴影,蠕虫啃啮光辉,裂隙播撒邪异,死者行走大地,历史再无次序’。”

  “我会留心的。”伊雅娜点头。

  “待会儿我会前往祷告室冥想,最近山庄的秘修有些杂乱,你在外面为我护道。”

  “好的。”

  这段时间赫丝蒂娅烦于各种杂务,没时间钻研自己取得的那些力量,好不容易空闲一会儿,自然需要抓紧时间。

  梦宿的时间与现实不同。有时过去漫长的时光,物质世界却只在一瞬。有时不过冥想片刻,物质世界便已是一个昼夜。

  尽管这可以根据仪式的布置,将波动控制在一个大致区间,但还是需要充足准备。

  冥想时,秘修并不会失去对物质世界的细微感知,赫丝蒂娅之所以要伊雅娜侍候,主要还是防止不忠诚的仪式遭到窥探。

  “赫蒂,为什么要将神皇的雕像放在外边?”祷告室门前,精灵捧着一尊石像。

  “这一次我要尝试其它道途的仪式,让神皇视察,恐有不敬。”赫丝蒂娅敷衍道。她和伊雅娜知心知底,也不担心精灵乱想,“记得那个匣子吗?”

  “如果和公主的遗物有关,那我便不问了。”伊雅娜说。

  神皇的领域是秩序、永恒和辉灯,皇女要尝试这之外的道途仪式,伊雅娜立刻便意识到公主遗物的关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