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蠕虫？”克拉拉一惊，不疑有他，只是闷闷点了点头，“的确没救了。既然伊雅娜女士会告诉您，必然是有超过九成把握……殿下，要我处理她吗？”
“不，再等等，等蠕虫产卵，等蟑螂现身。”
赫丝蒂娅并不认为马蒂达尔·米勒能对自己造成伤害，完照境的星灵使全天候分心盯梢，完全没有进行阴谋诡计的机会。
步行至图书馆，十字拱券支撑的纯白色建筑恢弘矗立，两名铁军卫士看守着大门，见皇女造访，立刻将手中军刀直举胸前，大行赞礼。
“克拉拉，这里的图书管理员工作多久了？”
“不太清楚，听说是总督府时期就存在的老人。”
微微点头，赫丝蒂娅让高骑士守在门前，独自踏过仿佛由一本本典籍拼接的石阶，进入图书馆内。
琳琅壁画诉说着秘史，马赛克材质的弧形墙面、彩釉瓷砖拼贴，光芒从穹顶天窗投射下来，一条辉煌道路从门口延伸至尽头，好似一本张开怀抱的巨典，书架层叠，数百年积累的智慧藏在无人问津的字里行间。
入门的大理石巨柱贴着“请勿喧哗”。
这里曾经是云岭公爵的私人图书馆，成为总督官邸后又增加许多类似县志、文档的资料，不知有多少禁忌辛秘隐于其中，底蕴要比奥法学院更为深厚。
一进大厅，赫丝蒂娅便看到两个令她意外的人。
伊雅娜，薇奥拉。
精灵悬在一排排书架前筛选史料，女仆则沉浸于智慧的海洋里，认真咀嚼着每一个字。
“蠢狗！这种时候你不该在城堡里随时待命等我回来？怎么敢私自跑到图书馆来！”
赫丝蒂娅才不管什么喧哗不喧哗，现在整个山庄都是皇室的资产，就算她想把几十万本藏书点了放烟花，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殿下！”女仆正看得入迷，突如其来的叱骂让她惊得从椅子上蹦起来，“您、您不是去上城区参加授勋典礼，我以为您要晚上才会回来……”
“殿下，是我告诉里兰小姐可以在这里学习的。”伊雅娜眨眼间出现在皇女跟前，温声说情，“她将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好，很守规矩的。”
“屁的很好，我就没给她安排工作，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赫丝蒂娅白了精灵一眼，言语训诫，“而且你怎么也在图书馆？”
伊雅娜态度恭顺：“我想向艾妮薇夫人请教一些与蠕虫相关的历史……她是颇有名望的奥法学者。”
“艾妮薇夫人？”
“帝国皇女，图书馆禁止喧哗，作为秩序的维系者，你不该先遵守规矩本身的律令么？”
苍老、温吞的声音响起，赫丝蒂娅立刻抬头，赫然见到凌乱书堆摞起的高椅上，坐着一个翻阅时事报纸的老妪。
苍颜鹤发、清癯羸弱，上了年纪的皮褶像一层层交纵的山壑，枯瘦的手掌看不出多少脂肪和肌肉。她仿佛将行就木，只是一双紫色的眼睛神采奕奕。
赫丝蒂娅目光凌厉：“呵呵，奥法学者？不是躲在图书馆的藏修？”
老妪诧异地瞄了皇女一眼，惊奇道：“伊雅娜女士应该不会与你谈及这些，你是如何知晓的？”
秘修的存在对资深奥法学者而言不是秘密，按道理说，皇女没理由直接将她指控为“藏修”。
“山庄藏着哪些臭虫，我这个做主人的不该知道？”
“殿下……”伊雅娜小心扯了扯赫丝蒂娅的袖口，轻声提醒，“艾妮薇夫人虽然不是神皇的崇信者，但她是少数愿意同我们合作的秘修。”
果然……
赫丝蒂娅盯着老妪，施压道：“我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就算喧哗你又如何呢？”
被皇女挑衅的老妪不见恼怒，她收起报纸，抚掌轻笑：“早就听说帝国皇女骄横跋扈，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赫丝蒂娅沉下脸：“你敢说这话，真以为我不会让审查所的狗将你抓进大牢？”
“老身可以逃跑。”艾妮薇夫人咧着笑，只有几颗稀疏牙齿，用着旧帝国语的谦词，“不过皇女并不真的生气，也显然不是来抓我的，不是么？否则高骑士和审查官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了。”
见伍对方有衣恃无恐(,赫丝七蒂娅恢)复毫疤无情;绪的捌冷零峻,她霓抽出陆一根易椅靈子夢坐下,说道:“伊雅娜,薇奥拉,你们先出去,我和这老东西聊一聊。”
“殿下……”伊雅娜担心地看着皇女，最终拗不过那双凌厉的金色瞳孔，只好招呼薇奥拉一同离开。
清场之后，赫丝蒂娅敲着古朴的书桌，富有韵律的节奏在空旷的大厅回响，她注视着老妪，一语不发。
艾妮薇回以同样的目光，试图将帝国皇女看穿。
“我们是在玩谁先开口谁就认输的游戏吗？”最终，艾妮薇用一句玩笑打破沉默。
赫丝蒂娅停下手指，问道：“你和伊雅娜认识？”
“不算熟悉，做我们这一行总得与人打交道，今天以前，我们只在梦宿有过些许交流。”
“你们这一行……”赫丝蒂娅在脑海检索信息，露出一抹微笑，“既是藏修，又要与人打交道，那就是情报贩子了？黄昏秘祷会，还是智慧宫？”
艾妮薇不置可否，只是饶有深意地说道：“帝国皇女的情报好像比我们还灵通一些。”
“这么说，你的消息很灵通咯？”
“略通一些。”
“那你何不猜一猜，我为什么会来？”
艾妮薇平静地看着皇女，片刻说道：“伊雅娜女士知道帝国的习惯，但她是午夜新月的秘修，本质并不隶属于帝国，我相信她不会将我的真实背景告诉阁下。”
赫丝蒂娅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这个老太婆只要没造反，或者对皇女存在明显的敌视态度，伊雅娜都没必要将她的背景告知出去。要是让魔怔人皇女审判异端上头，那还不得平白添乱？
艾妮薇又分析道：“阁下早就知晓我的存在，却秘而不发，看来传闻中的六皇女名不副实，你……”她伸出细长的小指，点了点皇女，“要比外人看到的更有心机。你今天找上我，必然是想从我这里了解秘闻，否则找上我的就不是阁下，而是高骑士或者审查官。”
“有意思，继续。”
赫丝蒂娅自己都没想那么多，话全让这老太婆说尽了。
她是通过魔女之书展示的灵性象征知晓山庄藏匿着智慧道途的藏修，来图书馆除了查一查魔女的资料外，也是想进行一番确认。
但她只是质问老太婆半句，就几乎让对方交代个干净。
艾妮薇⒍深:深看了^皇龄女e一眼,r接着说尔道陕:是“该吧说的覇我已经寺说0完,萌何不由皇女亲自讲一讲找上我的目的?”
找你？我只是来看书的，谁知道你们仨凑一块儿。
赫丝蒂娅继续敲打着桌面，一言不发。
“噔、噔、咚。”
“噔、噔、咚。”
“阁下，”艾妮薇快绷不住了，她平静地提醒道，“倘若再这样故弄玄虚，我或许真的会逃。”
虽说皇泣女没澪有上覇包邬围网,$但谁私又真柳能保证(帝国八鹰)犬霓不会柒伏在暗领地?
“你毕竟没有逃跑，说明这有你想要的东西。”
“……”
见老妪如此反应，赫丝蒂娅知道自己蒙对了。
从总督府时期便在这里当图书管理员，赫丝蒂娅可不觉得老家伙是活够了打算安度余生。
做秘修的，就算不指望永生，也不可能颐养天年。
其道途是毕生所求，毕生所效，秘修只会死在求索的路上，而非停下脚步体会不变的风景。
“魔女，妖蛆，混沌，冥河。”
皇女朱唇轻启，张口便是未来的四大天灾。
艾妮薇姿态如常，但微缩的瞳孔出卖了心绪。
“你……相信那则预言？”
预言？
赫丝蒂娅面无表情，心中却一片茫然。
什么预言，游戏剧本没说啊？
看老太婆的反应，好像自己不应该相信？
“信与否不信与否并不重要，”赫丝蒂娅语气森然，“重要的只在我如何去做。”
闻言，艾妮薇终于露出一抹犹豫的神色，她斟酌道：“你所想知道的，即便是我也未能窥悉全貌……”
“只需告诉我你知道的。你想在这座图书馆得到什么，我都不会阻止。”赫丝蒂娅想了想，又说道，“先从女巫和魔女开始，我听说她们以秘修为食……确有其事？”
赫丝蒂娅原本是来查资料的，可眼前的老太婆如此殷切，她怎么能辜负这帮藏修活字典的美誉呢？
这可比翻书好使多了！
第一卷：梦想家 : 18.蛊惑
艾妮薇注视着赫丝蒂娅，想从对方沉着的目光中瞧出些心绪。
这些问题对于帝国皇女而言未免有些尖锐，她无从判断，对方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女巫……”
她想了想，声音沧桑但平稳。
“她们是一个很隐蔽的群体，寻常秘修很难接触到女巫，阁下或许听说过一些女巫狩猎秘修的传闻，这样的事的确存在，但又不完全正确。
“四十年前，我有幸与一名女巫进行过交流，相较于狩猎秘修，她宁可躲得远远的，而不是被秘修反过来猎巫……你既然知晓蠕虫，就该知道，我们秘修在梦宿求索自己的道途时，并不总是矢志不渝。而即便是坚决的人，也可能因盲目而踏上歧途。
“怀疑、欲望、躁动的内心，往往会招致蛊惑。它总隐藏在一扇又一扇门扉之后，你永远猜不透会以何种形式造访你的心灵。而其呈现的表象，便被我们称作‘蠕虫’。”
赫丝蒂娅安静地听着，尽管对方并未直接从女巫的故事开始，但这些有价值的信息也不容错过。
她知道秘修会面临蛊惑，但对玩家而言只是一个又一个无关痛痒的DEBUFF，只有当身临其境时，才会明白每一场蛊惑后背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但女巫不同，女巫不会遭遇蛊惑……不，这样说不完全对，她们应是有蛊惑的，那蛊惑的名字被称作‘魔女’。这与她们的灵魂构造相关，虽然不会滋生蠕虫，但女巫对世界的一切灵性具有天然的掠夺性，一簇火，一点光，一场变化的雷雨和四季，都会被她们掠为自身的一部分。”
“你是说，女巫不需要狩猎秘修，也能从外界获取非凡之力？”赫丝蒂娅打断她。
“可以这样说。但实际上，魔女天然是规则的主人，女巫不是。无止尽地攫取力量会导致女巫失去控制，而一切悲惨和哀恸又会反过来成为女巫力量的源泉，她们会化为灾难和消极本身，最终被失控的力量消解。想象一下，当你的愤怒和痛苦也能转化为奇迹，而你却无法驾驭它的无力感。而你的无力和自责，又会滋生新的、失控的奇迹。”
艾妮薇嘘声长叹，有些感慨，“她们的灵魂就像是一个充满引力的暗星，当她们失控时，你很容易感觉到灵性在那股力量的撕扯下逐渐粉碎。”
赫丝蒂娅沉吟片刻，询问道：“女巫是如何踏上这条路的？”
“与其说女巫踏上了这条路，不如说她们是被魔女选中。古老的魔女，掩盖的秘史，虚光陨落的根源……呵呵，这正是我研究的乐趣所在。”艾妮薇说到爱好时，脸上的褶皱勾起和蔼的笑容，“和被妖蛆蛊惑的蠕虫们一样，女巫也不过时被魔女选中的受难者，她们想要驾驭自己的力量，就得在梦宿留下信标，通过梦宿容纳那些‘奇迹’。”
“梦宿不会被她们‘吃掉’么？”赫丝蒂娅皱起眉头。
“因此女巫遭受梦宿排斥。”艾妮薇点了点头，“或许一些女巫的存在对梦宿而言无关痛痒，可女巫若一直传承下去，并取代秘修的地位，那便是梦宿的灭顶之灾。对依附梦宿的蠕虫、异魔和死灵同样如此。正因遭受排斥，一些女巫钻研出取代秘修道途的仪式，通过这样的方法瞒天过海，从而躲开梦宿的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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