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皇女不死于帝国暴乱 第79章

作者:廿一

  “别过来!殿下!”马蒂达尔颤抖地说,“您想救她对吧,你想救这个贱人!殿下,您只是被她诅咒了,您不如好好想一想,她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

  因为我怕掉脑袋。

  赫丝蒂娅默默地想,当然,这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注意到皇女的沉默,马蒂达尔眼色一喜:“对吧,殿下,她这种娇气、羸弱的贱人,若非用诅咒蛊惑了您,又怎么会被殿下宠爱呢?”

  “因为她足够优秀。”

  “呃……”

  “里兰小姐聪慧灵敏,是云顶奥法学院一流的高材生,今后也将在帝国高等学府深造,为神皇的疆土添臂助力。”赫丝蒂娅蔑笑道,“她再不济也是颇有才情的弗兰人,和帝国拉锯数百年的太阳王朝子民。而你,草原上茹毛饮血的罗斯蛮子,就算沐猴而冠也依旧满身牲膻。”

  “不,不是这样的!”马蒂达尔的世界仿佛崩碎了,“殿下您不会这样的,您说过忠诚的战士才是帝国最虔敬的英杰,而非这种只会抛媚眼的花俏缎子……!”

  她也曾被誉为米勒家族最有风雅潜质的一朵花,知道怎样奉承人心,若非皇女所好,她又怎么会与猛兽相互撕咬呢?

  “我说得还不明白?登堂入室的人怎么会和狗坐一桌?”赫丝蒂娅失望地说,“你屡次三番违背我的意志,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释放薇奥拉,跪下来诚恳道歉,我还允许你继续留在云庭山庄。”

  皇女直视着马蒂达尔,目光却仿佛能东西她的灵魂。

  在马蒂达尔体内,诡异的力量正在潜伏,仿佛等待着时机。

  还不肯露头么……

  赫丝蒂娅勾起唇角,再往前一步,站在血色法阵之中,感受到无穷的怨憎正在脑海萦绕。

  “别再过来了,殿下!”马蒂达尔不敢直视皇女的目光,只是将一把剑扔在薇奥拉脚边,喝道,“拾起来,要么向殿下展示你的英勇,要么就承认自己的丑陋!否则我就杀了你!殿下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说罢,马蒂达尔的憎怒仿佛透过法阵影响到整片林场的野兽,狼群嗥叫,当即就要扑入法阵,将那肉质鲜嫩的美味撕碎。

  “滚!”

  赫丝蒂娅清喝,霎时间,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狼群停下脚步,畏葸不前。

  皇女再次看向马蒂达尔,不耐烦地说:“别把我搞毛了,米勒,你要想清楚,自己是一条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忠犬,还是恃宠而骄的坏狗。”

  “殿下……”马蒂达尔疯狂摇头,“您不明白,您不明白!您只是被她欺骗了,她不值得您这样宠爱!”

  漩涡中心的薇奥拉突然不恐惧、也不寒冷了,她听得晕乎乎的,两人的话让人似懂非懂。

  什么宠爱什么的,仿佛梦境中那些稀里糊涂的怪诞突然降入现实。

  可她还是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就发生了呢?

  她每天只是看书、吃饭、睡觉,帮殿下梳妆更衣时还笨手笨脚,为了不得罪任何人,她尽可能避免一切可能的社交行为,却还是被米勒小姐莫名其妙找上,还是被莫名其妙绑架。

  现在又说殿下宠爱她?

  有这么一回事吗?

  可殿下如果不关心她,怎么会大半夜来这深山老林呢?

  “贱人,你还是不肯解除对殿下的蛊惑!”马蒂达尔快疯了。

  殿下怎么就不懂,只有她才是一直忠心耿耿的那只呢?

  清君侧!

  一时间,马蒂达尔脑海闪过这样一个概念。

  耳畔好似传出虫子蠕动的声音,那些声音扭成一个个模糊不清的音符——

  “杀、了、她。”

  杀了谁?

  马蒂达尔神情恍惚。

  “杀了……”

  她看向薇奥拉。

  就是这个人抢了她的狗窝,抢了她的殿下,抢了她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殿下,我只是、我只是……”马蒂达尔脸色扭曲,浑身出现红色的细缝,宛若要将皮肉撑开,她又哭又笑,皮毛耷拉,像是被淋湿的落水狗,“我只是想让你重新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赫丝蒂娅微微摇头,感受着意识中压抑的情感,与门后的存在愈来愈近,“我最后再说一遍,放、开、她。”

  马蒂达尔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倒退,最后一屁股瘫在树桩上。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殿下怎么会不宠爱她呢,一定是被歹人蛊惑了!

  悉索的声音往脑海中钻:“真可怜,就连家人都不曾爱你,天龙人又怎么会对俯拾皆是的奴仆真情实意呢?”

  “不,殿下喜欢我,她只是……”

  “她只是有了替代品,而她有很多替代品,当她对替代品腻了、厌了,也不会再想起你,因为你不值一提,因为你本身就是——替代品。”

  “不对!我是殿下最宠爱的小狗!都是那些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你父亲亦是一条老狗,你们没有什么不一样,你分明清楚,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谁,可你不敢承认,是——”

  “皇女。”

  “没错。”

  “不是殿下的,殿下不会害我,殿下一直为了我好,怎么会害我!都是那些贱人的——”马蒂达尔丧尽一切精神,失神呢喃着,就连发怒的力气也没有,她将自己裹紧,血管宛若残花的纤维一般将自己蜷成花苞,“我只是想被殿下喜欢,我只是……”

  “马蒂达尔。”模糊的光线中,那冷酷又英俊的银发少女站在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是做噩梦了吗?”

  泪眼婆娑的马蒂达尔微微仰起脸,她躺在温暖的天鹅绒大床上,对那模糊的轮廓满满睁开眼,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殿下,我好想……”

  手指相触,柔腻触感将她猛地搂入怀中:“噢我的小狗宝宝,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要哭?

  马蒂达尔哇的一声,好似失去骨头一般扑在银发少女怀中:“殿下,我做了一个噩梦,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蠢狗,都说是噩梦了。”

  “嗯……殿下你还喜欢我的,对吧?”

  “为什么问这种蠢话?不喜欢你,我还能喜欢谁?”那声音柔得令人沉沦,“我最喜欢马蒂达尔了。”

  有人喜欢我。

  声音在脑海中狂颤。

  殿下喜欢我!

  愤怒内化为兴奋,马蒂达尔感觉自己似雪天的花苞一般怒放。

  “殿下!”

  薇奥拉惊恐地看着从颅顶寸寸剥裂的马蒂达尔·米勒,以及朝马蒂达尔靠近的皇女。

  马蒂达尔盛放如花,她一瓣瓣剥开,血红的蕊中颤动着躁狂眼球。从手到足,从皮至骨,少女妖冶而诡异地放开,疯狂的情绪一泄而出,却又仿佛传出安详呓语。

  “殿下喜欢我。”

  那声音似一阵飘忽的风,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蠕虫。”赫丝蒂娅面无表情。

  “殿下小心!”薇奥拉见那疯狂的花叶朝皇女缠去,立刻扑上前,却被皇女用剑柄格飞。

  花叶绞住皇女手臂,安息花香渗入皮肉,梦宿的雾色开始弥漫,血红世界闪耀着刺眼金芒,时间仿佛凝滞。

  一道尖狂的声音自花中钻出:“抓到你了!”

  霎时,林场的景色消退,梦宿凌驾现实,将皇女拖入其中。

  “我本想让这废物杀死你的新宠激怒你……但现在也不差。”

  花中诞生一条细长脖颈的血红美人,她闪耀华光,精绝曼丽。

  “你是真的喜欢新宠,竟连仆人也不带,急着就来了。不过,就算带了仆人也无妨,我将你们道途缝在一处,这座覆盖整片林场的法阵,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囚笼!”

  它要借马蒂达尔的哀怒,一举侵入皇女的灵魂,令其陷入狂乱。

  “我本来只想让你堕入怨愤,借你的屠戮传播蛊惑,可惜你自作聪明……既然如此现在就做我的新壳好了!”

  “寄生皇女,你以为能瞒过帝国?”赫丝蒂娅淡笑,朝那与花同生的血色女体举起刺剑,“到头还是死路一条。”

  “先死的是你——”

  无数带着棘刺的藤蔓穿透血肉,仿佛要将皇女融为一具空壳。

  然而,哪怕连皇女五脏六腑都侵蚀,血红女体依旧没察觉到对方灵魂所在,只有风一样的声音若隐若现:

  “殿下喜欢我——”

  “抓住谁了?”清冽的声音在天空响起。

  “这是……”

  血红女体还想挣脱,却见皇女的空壳如漩涡一般将其卷动,原本属于仇宿道途的梦宿再度蒙上虚无的帷幕。

  苍凉的荒野上,一座巨碑巍然矗立,溺着无数怨灵的血红河流蜿蜒流淌。

  空壳消散,赫丝蒂娅从壳下的影子走出来,将手中容颜消融的玩偶随手丢弃:“艾妮薇的玩具真不经用。”

  她看向脖颈细长的女体,对方从马蒂达尔的娇花中长出,茎如蕊、身如茎,每一步都像直立的蜈蚣在扭,怪诞而妖异。

  “诺艾尔·廷森,你这面孔倒像哪家串了血的亲戚,是历代仇宿的影响么?”

  “你知道仇宿……”

  “我知道得比你想象更多。”

  诺艾尔·廷森不惊反笑,目光阴戾:“不愧是洛林·赫伯乌斯的皇女,就连蕴含秘境的圣器都能找来,但你以为这就能困住我?你被我开启道途,那实质上是一条为你精心打造的歧路,我将你的路与马蒂达尔的路缝在一处,只要她的线还攥在我的手上,你就永远逃脱不掉仇宿的蛊惑!”

  “是吗?”赫丝蒂娅嗤笑。

  她将魔女之书的维度藏在艾妮薇给她的“颠身影偶”里,就是考虑到仇宿渗透灵魂的蛊惑。

  因而那具蕴含她灵性气息的玩偶,本就是给仇宿挖的坟墓。

  诺艾尔·廷森怕她不上蛊惑的勾,赫丝蒂娅也怕自己带多打手,将这个家伙吓跑。

  若对方是本体出面,皇女二话不说就要跑路,但现在它的本体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想要“活”过来,怕是得先转做亡灵。

  “你的秘境非但不能困住我,反而会让你再无逃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