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诺艾尔·廷森在根须的支撑下升上高空，一轮暗红色的大日浮于天空。
大日化作一张亿万人脸构成怒相，其普照之处没有焚灭一切的伟力，只有蛊惑，使人欲望、使人狂怒、使人歇斯底里。
“你就没有想过，在梦宿你没能做到的事，在这里就能做到了？”
“你那时是清醒的？”诺艾尔双目微眯，“傲慢会毁了你，以梦宿为桥我尚得收敛气息，但现在亲自降临，我会一点一点掘出你心中的污秽，现在，憎恶一切吧。”
无数根须和花瓣阖紧，仿佛双掌合十。
依旧是登天长阶，却不复往昔的金光璀璨，而是恢弘中透着险恶、肃穆中显露血腥，尸山血海，毫不掩饰的极恶侵蚀一切观摩者的心智。
蛊惑来自梦宿，这对灵性浸于根源中的秘修而言，是难以抵挡的毒药。
只有最坚韧的意志，对道途矢志不渝的信念，才能使其穿破幻象。
血光加身，赫丝蒂娅遍体血红，她踩上那无穷无尽的长阶，天顶的大日下是一尊血红蠕虫的虚影，一道道环节宛若高塔。
“愤怒是你的本能，仇恨是你的本性，唯有杀戮——”
只是听那躁狂的回音，赫丝蒂娅的意识中就闪过两世中那些令人讨厌的回忆。仿佛五岁时被闺蜜舔脏棒棒糖都是足以记恨一辈子的宿怨。
“这就是仇宿。”
赫丝蒂娅将实质化的怨恨接在手中，其中蕴藏无数怨灵的嚎叫。她一点点剥去芜杂的记忆，只留下最纯粹的情绪，握在手中。
血河开始翻涌，一条条血红巨龙飞升高天，盘曲在皇女周身。
“这怎么，可能……”诺艾尔双目圆睁，难以自信道，“你怎么可能掌握蛊惑的权能！”她眼瞳愈发血红，为力量被人侵占而怒不可遏，“这不可能，你如果执掌暴怒，那我又是谁！”
“你是死人。”赫丝蒂娅执剑而立。
魔女之书中的血河让她掌有的权能不逊通晓，但这力量来自诺艾尔，自然不可能超越于她，也不具备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蛊惑。
但若说杀人诛心也算，那么，诺艾尔确实已千疮百孔。
“该死的是你！”
诺艾尔驱动花身，无数梦呓般的娇嗔响彻帷幕。
“殿下我想要那个。”
“这是为殿下采的花。”
“殿下能让我任性一下吗？”
“嘻嘻，殿下真坏。”
“殿下……”
“嗯？”赫丝蒂娅晃神片刻。
“我想做您一辈子的小狗——”
一瞬裙舞又$仿翼遛佛棋恒远紦捌%,[诺揪艾V尔I儛I无虾I数零{气藤蔓遛织磷成艺一张@逡漫思天零大网,吾好似一道法阵。
“请神皇刑律，以窃用邪祟之名，罚万刃戮身！”
霎时，天顶大日仿佛绽出金芒，强烈的桎梏让赫丝蒂娅几乎动弹不得。
“秩序秘术！”
赫丝蒂娅惊呼。
真正让她吃惊的倒不是这道秘术，而是……
妈的老东西瞎了你的狗眼，就算我是女巫，那也是流着神皇血脉的女巫！蠕虫还能用是秩序秘术，恶人先告状是吧！
但随着律令的迫近，赫丝蒂娅却隐然感觉，那些力量正与自己产生微妙的联系，仿佛她只要伸手，就能将其纳入体内。
“女巫……”
皇女似若明悟。
她一直好奇，自己为什么没像记载中的那些女巫一样掠夺别人的权能，起先以为是还没修炼出这个天赋，现在一想，大约是魔女之书阻挡了她与世界的联系。
女巫的天赋绝非什么恩赐，当过度吞噬不同的权能，最终结局必然失控。而魔女之书就好似一道安全阀，将一切吸收的力量分门别类，置于互不相干的安全地带。
但现在，她就在魔女之书之中，因此无论蛊惑，还是诺艾尔施展的秘术，她都可信手拈来，只是限于境界，无法掠夺全部的威能。
思索间，千刀万剐的痛楚在赫丝蒂娅的皮肤绽开，血肉之躯随之浮现道道血线。
“哈——”
长吐一口怒气，赫丝蒂娅的伤口在女巫的本能下缓慢愈合，她手中仍攥着那道律令残余的力量。
皇女说道：“现在该我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秘术？不……这怎么可能？”诺艾尔很快发现，皇女手中的力量蕴含着她的些许灵性。
赫丝蒂娅调动魔女之书中的灵性，全部汇入这道律令之中。
分解之印不伤灵魂，因此诺艾尔的这道秘术恰到好处。
“谁是蠕虫，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赫丝蒂娅谩骂，将那团无形之气猛然一掷，携红龙之怒奔涌而去。
“嘶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诺艾尔凋落无数残瓣，每一瓣都是沉醉梦乡的血肉。
它反应过来，尖叫道：“你不受蛊惑！”
“现在才知道么？”赫丝蒂娅踏上登天长阶，“恐怕有些晚了。”
她并不依附于梦宿，更非精神羸弱的凡人，而蛊惑作为道途的衍生，自然乱不了她的心智。
“你不是赫丝蒂娅·赫伯乌斯！你是谁！”
“这不重要。”赫丝蒂娅提剑而上，步伐愈发迅捷。
“让我看清你的面貌，你究竟是——”
诺艾尔仰望暴怒的大日，试图让梦宿彻底降临，从歧途的蛊惑汲取力量。
赫丝蒂娅的身影飘若轻烟，她的肉身仿佛在消解，却又按照瑰丽的轨迹流动，空灵又绚烂，好似一阵风。
但这阵风很快变得沉重，无形的排斥正在挤压整个世界，让诺艾尔无法喘息。
“你不被梦宿接纳，这怎么可能，你是——”诺艾尔想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你是女巫，不，你是魔女，你夺舍了帝国皇女！”
众所周知，帝国是出了名的神皇忠信，帝国皇女自然不可能是异端。
那么，只能是魔女占据了皇女躯壳，如此才说得通！
她现在面对的恐怕根本不是十五岁的少女，而是已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利用腐化战争侵吞梦宿的古老存在！
诺艾尔本就身负重伤，一身自信全来自于对皇女的道途掌控，可现在发现对方根本就不存在道途时，瞬间失去战意。
“嘻嘻。”
赫丝蒂娅没有回答，只是一笑。
从白玉夫人那儿薅来的三分之一灵性都没给它整死，皇女此刻也不确定能不能真的给它干掉。
仇宿毕竟是传说级的蠕虫，此刻更是掌有高骑士的权能，而现在版本的高骑士可是t0中的t0，直到帝国解体才实力下跌，十个八个同境秘修也未必是对手。
好在诺艾尔吓破了胆。
她虽是仇宿，但首先是诺艾尔·廷森，廷森家族贵女。高骑士和廷森双重加持下，诺艾尔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但今天她遇到的对手都有那么一点点不顺利。
“这么急着去哪儿？”
赫丝蒂娅彻底封死魔女之书，隔绝梦宿。
世界逐渐抽象，登天长阶变得狭窄，但皇女的每一步，都在接近试图找出一条出口的诺艾尔。
皇女伸出手，掐中了诺艾尔的细长脖颈。
“滚开！”诺埃尔怒而挣脱，她继续流窜，却如何都找不到出路。
这是秘境，是囚笼，独立于梦宿和物质世界的维度，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它发现，自己在这秘境中，力量正在缓慢流失。
“(你巫教我尹练的剑霓,怎芭么见⑻到学零生漆却不敢陆比试了吆?”
赫丝蒂娅犹如鬼魅飘动，一剑刺入诺艾尔脖颈，分解印记顷刻席卷全身。
“撕拉！”
花落叶碎，一条丑陋的长颈蠕虫继续跃向高空。
诺艾尔仍有秘术未用，但她不敢在魔女面前使用秘术。
魔女为了更好的掌控力量，通常只会持有一条道途，但这不意味着她们就失去掠夺的天赋。尤其面对下位者，真正做到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
那群邪恶的畜牲，甚至会把蠕虫抓起来关在瓮中厮杀，亦或植入秘修的信标中，只为养出令她们感兴趣的力量。
想到令虫胆寒的事，诺艾尔飞得更快。
赫丝蒂娅身形一闪，从诺艾尔上方疾坠。
一剑裂颅。
“啊啊啊啊啊——”
诺艾尔嘶呖着，即便在数名高骑士的封印下，顶着权能退化的状态和克拉拉对砍，它也没有这般狼狈。
那时它还能逃，还有未用的暗手，但现在无路可去。这是它自己选择的绝境。
你是魔女你早说啊！
诺艾尔回忆起赫丝蒂娅第一次踏上道途，第一次踏上登天长阶的一幕幕，顿时激愤难当。
从一开始，不，从宫廷时，这个邪魔就在戏耍它！
或许，这场云顶城的灾难，也在这邪魔的算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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