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使用键盘的人
康曼德突然想起了“我们之间已经隔着透明的厚壁障”那句话：“我无法赞同这一点。您往那边看。”
凯尔希投去目光，看见了……
一个在矮桌子和小板凳上吃饭的老头？
“号召西北冻原上的人们搬迁到大型新村的‘集村并寨’工作，并没有说起来这么简单。”
塔露拉开口了：“我亲自负责过两个村民小组的搬迁安置工作，这两个村民小组共同聚居于同一个自然村，属于全西北冻原最为贫困，条件最差的几个自然村之一。搬迁工作涉及不到200户村民，我们的一个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做思想工作。思想工作除了宣讲政策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动员搬迁，说实话，动员搬迁远比我们设想的要困难的多。”
凯尔希反问：“困难在哪里？在西北冻原上都是最贫困的村民，不该对我之前看见的村镇趋之若鹜吗？”
塔露拉皱起眉头：“所以……我对您的评头论足很不满。实际上劝说村民接受搬迁安置很复杂。村民们普遍对易地搬迁有一定的抗拒情绪，而且他们的抗拒绝大多数都不是对安置政策和补偿不满，而是一种质朴的乡土情节，或者是生活习惯问题。”
凯尔希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您可以举个例子吗？”
康曼德的表情哭笑不得：“那位老人就是。”
“嗯？”
塔露拉叹了口气：“那是位孤寡老人，他搬迁以后吃饭问题是安排到最近的这个机关食堂解决的。诺，食堂都是这种方桌，用餐盘打饭。他吃不下，说他这一辈子都是坐小板凳在小矮桌子上用木碗吃饭的，现在突然到机关食堂里坐椅子和高桌子用铁盘子，周围一起吃饭还都是‘大官’，他吃不下饭去！”
凯尔希：？？？
乌里扬诺夫憋着笑：“后来的解决方法是有位乡亲从家里找来了小矮桌子和小板凳，食堂给他准备了几个木碗木碟，才解决了他的吃饭问题。”
凯尔希：“……”
朱加施维里继续说：“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比如传统农村生活是高度去货币化的，农民的蔬菜供应都是靠自己种。最初对村镇蔬菜大棚的设想是搞村集体合作社所有，专人种植和对内经营，但是最初实验时反响很不好。农民们认为蔬菜就是地里种植的，是无成本的，货币是用于交换食盐农具等不可自产物或工业产品的，用来购买本来不需要支付货币的蔬菜，对于他们来说是‘吃亏了’。所以现在蔬菜大棚成了合作社维护的公共菜地。旧观念和新生活的冲突实在是太多了。可他们甚至还没搬进移动城市里呢！”
乌里扬诺夫微微点头：“女士，村镇工作中还有很多这样五花八门的问题，具体表现形式不一而足。我们只知道一点：问题会源源不断，绝不可能彻底结束和一劳永逸。”
凯尔希微微点头：“很难凭空想到这样的问题……抱歉，我冒犯了你们付出的努力。但我还是想问，解决这些东西，能带来多少收益？”
康曼德毫不犹豫：“泰拉历史上前所未有，能榨出几乎所有存量，动员能力超乎任何人想象的超级战争机器。而且还不是乌萨斯帝国这种只能靠掠夺存在，没了战争红利就立刻中落的主儿。”
“您又用上了一堆有‘绝对’属性的形容词。我无法信服这样的描述——”
凯尔希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警报淹没了。
“二级动员！”康曼德跳起来，“全体进入二级战备状态！”
食堂中埋头扒饭的人们跳起来，旋风般刮出食堂，只留下满桌子杯盘狼藉——但这是忙而不乱。凯尔希甚至看见有人专门引导那几个孤寡老人出去。
“我们去指挥中心！”康曼德回头对中央执委们说，又面向凯尔希，“女士，只要您不妨碍正常指挥，我允许您去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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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运动管理的区域，可以一脚从史前荒野迈入小康农村，再从小康农村一步迈入科幻作品。
外表纯粹水泥灰的四层楼房看起来平平无奇，一进门也还是平平无奇：白色墙壁和天花板，淡绿色的墙裙，干净整洁。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可是当人们通过身穿动力装甲的人联战斗步兵甚至星际战士把守的一道道安全门，快步走入指挥室时，情况就天翻地覆了。
这里的空间不小，但人数不多。113师泰拉行星驻军司令部的部门主官、参谋、干事、助理员和操作员分布在指挥室四周和角落的战位上。在房间正中心的的综合指挥台处，几名人联常人与星际战士指挥员正看着身边大大小小的十二个全息投影界面和前方的一大两小三面实体屏幕。
这当中很多都是各部门的例行报告，与周围控制台的显示屏同步更新，自有部门主官过去处理。对康曼德与整合运动的决策层来说，真正有用的只有中央显示屏，整张战役地图都在上面呈现，各种密密麻麻的等高线，花花绿绿的军事图标，描绘出了作战地域的全部细节。
在执委班子里主要负责军事方向的康曼德和博卓卡斯替走到他们身边，扫视着战场情况：
“八分钟前长程无人侦察机发现，有乌萨斯帝国陆行舰队越过我方实际控制线，进入我方实际控制区……五艘小型舰艇？侦察力量吗？你们怎么看？”
憨狗转过身来：“情况不对劲。你看航拍图像。”
“他们在交火！”博卓卡斯替说，“恐怕是舰员起义了！”
“我们的地下战线在帝国军队里可没发展到组织水兵起义。”康曼德微微摇头，“意料之外的事情。敌人的配置情况？”
人联大军团陆战队炮兵少校，代号“少命四爷”的穿越者群友回答：“一艘巡逻舰，三艘驱逐舰，一艘轻巡洋舰。经过无人机图像识别，确认都隶属于乌萨斯帝国第四集团军陆行舰队。但领头，不，逃离的巡逻舰打出了红旗，并在与后面追击的驱逐舰和巡洋舰交火。”
“在真打吗？”博卓卡斯替低声问。
憨狗回答：“肯定是真打。双方都已经遭受了舰体创伤和人员伤亡。巡逻舰在逃，驱逐舰和轻巡洋舰想逼停跳帮。”
通信参谋从自己的屏幕前抬起头来：“报告，敌巡逻舰正在公共频道明码发信！”
“内容呢？”
综合指挥台的一面投影屏幕上跳出了乌萨斯文，凯尔希看着上面的语句：
“整合运动在哪里？”
康曼德干笑一声：“人家这是点名求救了啊。”
“我想有必要干涉。”博卓卡斯替说。
“我同意，毕竟他们再过两个小时就会遇上我们的村镇。”康曼德说着扳起指头，“可对付陆行舰，现在的整合运动有什么呢？单纯步兵不行，哪怕是盾卫列阵也对付不了最小的陆行舰，何况整合运动的步兵只有盾卫和雪怪这种突击队能部署，常规步兵的五个团都没有形成战斗力；可技术兵种里只有骑兵还凑合，炮兵……”
四爷叹气：“生活不易……拿破仑的炮兵还得熟练掌握高中数学和部分微积分呢！整合运动的炮兵学员，我教三角函数，得从三角形的基本定理开始讲；讲基本定理，发现有还人不知道什么是角度；讲角度的时候，有人还不会乘法和加法！他们能变成合格的炮兵？等猴年马月去吧！”
“你以为这是啥地方？西北冻原！”康曼德摇头，“这里的受教育水平，哼，十个里面九个睁眼瞎，剩下那个刚会写自己名字。你的学生就是全整合运动平均文化水平最高的一批人……我想现在的整合运动武装力量是没法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了。”
旁听的整合运动的中央执行委员们没有发言。
康曼德深吸一口气，反而笑容满面。身为人联部队指挥员的穿越者们也一个个露出了灿烂到瘆人的笑容。
“师决委已经授权我们展开行动了。”憨狗开口：“我……”
“停，跳帮少不了你们，不过还不到直接扔一个连队上去，也不到暴露雷鹰风暴鸟那些炮艇的时候。”康曼德回答，“瘫痪舰艇还是靠咱们的技术兵种，用一个星际战士小队给咱们的精英步兵兜底。”
四爷身为炮兵，那叫一个喜笑颜开：“哎呀，群主真是大好人那！”
康曼德蹙眉：“差不多得了，还能少得了你们炮兵……打陆行舰，还没有预设阵地，没那么简单。得是地面炮兵和装甲兵密切协同，搞不好得上航空兵。哎，贺德里安还没到吗？”
“这货刚带着自己部队下到地面，第一时间先带着人去给坦克做适应性调试。”憨狗回答，“这会儿应该收尾了。”
“嘶，要是咱们的坦克控在就好了……”
康曼德话音未落，大门口处就传来了通通作响的脚步声。
手里提着有透明面罩的坦克工作头盔，身上还套着装甲兵的连体作战服，甚至胳膊上还带着车辆操作系统的配套操作装置。来者大大咧咧地走向整合运动的中央执委们，丝毫没有绕道的意思。大家只好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综合指挥台的光源将来者的低可见度中校军衔章映亮，将这个嚣张的家伙映衬得像个救世主，注定要成全康曼德。
“新式的费鲁斯-马努斯战斗坦克怎么样？”康曼德头也不回地说。
“跟黎曼鲁斯甚至帝皇毒刃比，脱胎换骨。”装甲兵沉稳地回答。
康曼德霍然转身：“很好。贺凡同志，这次突发事件中，瘫痪敌陆行舰的重任，就交给你的坦克连了！”
PS：本人有关坦克兵的龙套就一概安排某野狼獾《国家意志》里的贺连长了（）
新坦克你们对着这个脑补锤味风涂装吧
第十四章 战舰波将金
乌萨斯帝国北部移动城市摩尔曼斯克是第四集团军陆行舰队的主要驻地。
乌萨斯帝国的确是一个中央集权制封建帝国，但是，泰拉大地的恶劣交通通信环境与封建制度下的孱弱控制力，使“中央集权典范”之一的乌萨斯帝国也显得相当散装。各大集团军与其说是“军区”，其实更接近“节度使”；至于贵族的封地，更是连皇帝都难以插手。
在这种政治环境下，乌萨斯帝国军队自然成了贵族或军头或贵族军头手中的私有物——而诸位对这种军队的问题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就像现在这样。
巡逻舰“波将金”号的航行长阿尔乔姆·柯察金正站在舰桥外的观察台上，不快地看着移动城市军用陆港里的景象。
仿佛在观望层峦叠障的群山，每一道山脉就是一艘停泊的陆行战舰。第四集团军的陆行舰队大部分都停泊在这里，这钢铁的群山静静沉睡着。不一会儿，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冲天的烟尘从军港外隐隐出现，那是一艘正在入港的巡逻舰，减速时它的巨型履带仓和源石动力炉都会十分响亮。
以往，阿尔乔姆永远看不厌这份壮丽的景观。对于原本该一辈子生活在石块围墙里，到死也不会离开老爷领地的农奴孩子而言，能成为陆行舰舰员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至于一步一步爬到航行长的位置当上军官，运气只能用祖坟发烟量像烧过烟雾弹来形容。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在巡逻舰这种不能缺少但也不值一提的军舰上，所有水兵和绝大部分军官们都是他这样没有爵位的平民。他们与每一任只是来混点资历就调去主力舰甚至不再上舰坐办公室的贵族舰长们，永远隔着“透明的厚壁障”。平心而论，现在这任舰长还能算个好人，他只是个花钱买军衔的富商与文官儿子，只想平平安安混个好看的头衔退役；而不是贵族军头的儿子们那样自恃高贵眼高于顶，甚至从军官老爹那里从小就学会了体罚士兵。
但整艘巡逻舰已经变成了即将爆炸的锅炉。
薪水已经连续三月欠发，所以当航行组的一个水兵家里因为贫穷迫使妹妹卖身为妓时，全舰兄弟都把口袋翻过来，也凑不够赎身钱；
按规定应该发放的防护用品连续欠发两批，炮手与轮机兵接连出现源石感染症状；
舰队里正在谣传，宪兵要来清查舰队里蔓延的“邪恶思想”。
那位舰长在出港例行巡逻的前夜还没有登舰，老实说不太称职。但这救了他的命。
就在刚才，水兵食堂里抬来了出航前的晚饭。按照惯例，这顿饭按照舰队那让步兵们流口水的伙食标准算也会很丰盛……
但水兵们只是围着汤锅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一股煮大粪般的气味正回荡在食堂中。
有人一把掀翻汤锅。人们看着地上油晃晃的一摊菜汤，那凝血似的臭肉块周围，趴着身节分明的白色“小指头”。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知道为什么，有个水兵小声地数了起来。
另一股气味从士兵食堂外飘了进来——大家的鼻子在饿肚子时向来非常灵敏的，硬是闻见了那几个军官和他们的狗腿子们在吃什么。
奶油的芬芳，烤鸡的鲜香，肯定还有新出炉的白面包。
短暂的商议过后，舰上轻武器库的门口响起了短促激烈的争吵和硬物敲在头盖骨上的闷响。过了一会儿，舰舱里响过几声枪响。
武装的水兵们占领了舰上的每一处角落，扣押了原本的指挥官们。阿尔乔姆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全舰最高指挥员。
他苦笑着看了看航行图——指向西北冻原这个全乌萨斯最荒凉偏僻，也是帝国统治最薄弱，传说有抵抗运动的地区。
已经别无选择了。
面对港务调度处询问“波将金”号为何未经授权就离开泊位准备出港的灯光信号，波将金号巡逻舰没有回答，同时降下桅杆上的乌萨斯帝国国旗和帝国军队军旗，缓缓升起了一面红旗。
阿尔乔姆回身走回舰桥，向着站在车钟旁的新任航行长高喊：“波将金号，前进四！”
全力加速的巡逻舰径直冲向港外，将急促的警报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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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萨斯帝国军队，乃至这片大地上所有的正规武装力量，在战争中表现出了十分奇特的作战形式。
即使拥有了大量超重型地面履带式机动载具（指陆行舰和移动城市区块），小型机动车辆也在民间和军事领域颇有存在感。可在大规模全面战争的战场上，却是陆行舰艇、装甲车辆乃至巨大双足人形机器人掩护着大批徒步步兵进入战场，由两只脚踩在地上的步兵们作为战争的主力。
这有着深刻而复杂的原因。
陆行舰艇受地形限制极大，在复杂地形下行驶时损耗严重、故障多发，速度慢到与步兵兵团常规行军的速度旗鼓相当。即使是在能有效展开舰队战的平原上，陆行舰们也面临着尴尬的局面：造价高昂，数量不足。
等等，连移动城市都能大量生产，小了许多的地面载具反而没法下饺子？
原因很简单：泰拉文明其实并没有真正掌握制造移动城市的技术。移动城市区块们的来源不是发掘史前文明遗迹，就是大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全自动生产工厂。
前面好懂，后面的需要多解释解释：泰拉文明用来制造新移动城市的体系，反而没有泰拉人自己深入参与。他们只提供能勉强选择选项按下开关的“专家”和低效率人海开掘运输的原料。除此之外，一切复杂而困难，凝结整个文明制造业最高成就的生产流程，都是前文明的自动化生产工厂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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