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第156章

“流云大人……对不起，刚才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秋山凛子的低声呢喃之中，充满了惶恐自责的情绪，就如同是一个打碎了花瓶的孩童般不知所措。

“无妨。这不是你的错。”

流云用缓慢低沉但却十分坚定的回答做出了安慰。

“……流云大人！大人……”秋山凛子仰起头往后看，身高差让她刚好可以对上流云的视线，用眼神将混杂着羞涩与期待的情绪表达过去，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深藏心底的情绪：“请您以后……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只看着队长，偶尔也稍微看一看其他的人，可以吗？”

“……好！我会记住你，也会一直看着你。秋山小姐……不，凛子。”

流云起初是稍微有点犹豫的，毕竟他不太能理解这个单马尾姑娘的情愫源自何时何地，更没有信心去接纳。

但是看对方这幅样子，明显是深受妖气的困扰，处于失去常性的巨大危险之中。

此情此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拒绝的话啊！

哪怕是虚与委蛇，也必须做出正面回应。

“啊……”秋山凛子顿时面色绯红，艰难地转过身，把脸埋在流云胸口：“真是太幸福了……您甚至没有叫过队长的名字‘阿莎姬’，却先叫我‘凛子’了……”

这话说出来，井河小姐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奇怪了。

还好，她可能是实力更胜一筹，或者意志更加坚定的关系，并没有受到妖刀村麻纱残留气息的影响。

井河小姐故作冷静地咳了两声，上前表示关心：“凛子，刚才没事吧！大人为了制止你，击向手腕的那一下可真是够重的……”

说了一般她自己愣住了。

原本井河小姐并没任何别的意思，但话一出口，怎么连自己都感觉到有点古怪的味道呢？

“唔……”

秋山凛子依旧有气无力的靠在流云身上，抬起手臂，看着被击伤的手腕，并无任何痛苦之意，反而双目中露出欣悦的神情，低眉垂目笑了，用细弱蚊蚋的声音说：“真好……不仅是队长，就连伊织夫人都没有过被流云大人教训的经验吧？我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呢……”

井河小姐闻言一愣，无言以对，目光瞟向流云，眼神中忽然有了一点幽怨和羡慕的意思。

流云顿时下意识感到十分麻烦，却也不知道如何化解。

这个时候，站在远处看了半天的冲田总悟缓缓走近过来，目中闪着惊讶好奇的光芒，用兴奋钦慕的语气开口道：“她叫您流云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为织田家效力的，被称作‘第一勇士’的近江佐佐木流云？这就是神秘商人‘万事屋小次郎’的真实身份吗？还真是久仰大名了呢！”

第216章 真选组的新领袖（上）

在机缘巧合的特殊情形之下，秋山凛子小姐终于说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情愫，并且也从某个罪孽深重但又平行高贵的男人那里得到了正面的积极回复。1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在流云的怀里晕倒过去了。

为什么用异能清除“妖刀村麻纱”的效果会导致晕眩，这事情流云是不清楚的。

也许竹中重治那个级别的阴阳师在场的话，可以解释出来具体原因。

不过怎么看都并没有那个必要。

流云现在姑且还是知道，自己怀里的单马尾姑娘只是陷入疲惫失神，而不是有什么身心的危险，就可以放下心，不用多忧虑了。

不得不说经过了这一趟经历，秋山凛子在自己脑海里面留下的印象是大大强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勉强知道名字的熟人”了。

此时，站在旁边的井河小姐神色非常复杂，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微妙的情绪，似乎在念叨着“还不如是我”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化身为太刀的伊织则是通过精神链接，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奈口吻吐槽：“妾身知道大人身边的红花绿柳是一定会源源不绝的，也不敢有丝毫阻拦的妄念，只是期望您稍微考虑先来后来的顺序，将沙罗妹妹的优先度排得更高一些呢……”

她的外祖母长船长光以前是惯常不对后辈的修罗场纠葛发表任何言论的，这次却也传来一声看似不带任何情感仔细体会起来又很微妙的“呵”。1

说实话，这个字值得仔细品味。

不过流云并没有闲心去认真琢磨，因为他马上就迎来了另一个麻烦事。

刚才秋山凛子情绪失常之下，喊出来的那句“流云大人”，可以说是暴露了非常要紧的信息。

正好旁边的冲田总悟是个机灵人，立刻就从这些只言片语里，推断出来了具体的真相。

“她叫您流云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为织田家效力的，被称作‘第一勇士’的近江佐佐木流云？这就是神秘商人‘万事屋小次郎’的真实身份吗？还真是久仰大名了呢！”

这一段话说出来，井河阿莎姬顿时生出警觉之心，握住刀柄戒备森严地站在流云身侧，防止对方有什么动作。

冲田总悟虽然依旧是一副崇拜不已钦慕有加的表情，尚未表现出敌意，但毕竟是自己这边身份暴露了，总是十分不妥的情况。

流云倒是尚且镇定。

这时也没法去责怪秋山凛子那丫头了，人家是受到妖气侵蚀失去理智才坏了事的。

因此流云只是淡然微笑，从容道：“所以，冲田大人您该明白，面对‘加入真选组成为组长候选人’的邀约，我为什么会十分犹豫了。”

“不不不，大可不必啊！”冲田总悟急忙又劝道：“即使您是织田家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仍然是与一向宗对抗的朋友嘛。就算身为织田家的家臣，也没道理不能兼具别的身份呀！”

话语之中显露出非常真挚的热诚态度。

至少，连身怀“蛊惑之力”的流云都看不出有什么虚伪成分。

冲田总悟的观点不无道理。扶桑现在乃是具有东方特色的封建乱世，家臣与主君之间往往是由权利与义务的契约结成，而非彻底的人身依附关系。在完成封建义务之余，自己另有副业，并没什么不妥之处。

“唔……”流云回了个语气词，低头不语故作沉思状。

冲田总悟见此，叹了一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深深弯下腰恳求道：“无论如何，您也可以先担任真选组的客卿，帮助在下撑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千万拜托了！我们一定会在不违背真选组宗旨的前提下，尽量予以协助的！”

流云听了这话，又斟酌考虑了一会儿，才终于表示接受。

冲田总悟复又欢呼雀跃，喜笑颜开。

这份情绪，流云也能感觉到是完全真实没有任何矫饰的。

之前冲田总悟的样子，无论是平素的狂妄自大恶语伤人，还是被击败后露出的病娇舔狗脑残粉姿态，都有故意为之的成分。

但现在，邀请流云进来帮忙重振“真选组”的心情却是颇为真切的。对“佐佐木流云”这个真实身份，以及背后织田家的情况，也没有过分看重。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背后就没有蹊跷了。

流云依然保持着强烈的好奇，与必要的谨慎。

……

接下来，在真选组用作重要据点的大船上面，流云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最宽大的客房，让秋山凛子留下休息，井河阿莎姬负责照顾，并且吩咐有任何事情马上联络。

然后，流云就应冲田总悟的邀请，参与到真选组的“反清洗”活动当中了。

流程是这个样子的——

首先冲田总悟用了组长近藤勋的名义，对“传统派”的残余力量，以及中立派的干部发出紧急邀约，以期获得支持，或者至少是不反对的态度。

他立刻得到了响应，五名干部带了二十多个普通成员迅速到场表示愿意合作。

然后，再假借兵变首脑副组长土方十四郎的身份，向参与了这几天内斗活动的“强硬派”核心人员发布消息，宣称已经取得胜利，控制住了局势，可以来总部开会，分享胜利果实，论功行赏了。

一个昼夜之内，果然陆续有三四十个“强硬派”的中层干部不明就里自投罗网，而且还都带着一些随从。

共有一百五十人，逐一都被控制住。

或者少部分宁死不屈当即毙命。

冲田总悟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看管，也不方便不经审讯直接杀掉——否则那跟“强硬派”的作风就没区别了，而且显然会导致组织快速崩坏。

能镇住场的，首先是靠冲田总悟本人的武艺。

目测他至少能同时应付一二十个普通的真选组成员，只要站在视野之内就有足够的威慑力。

但仅此还是不够的。

毕竟冲田总悟一个人没法时时刻刻都盯着一百五十名被软禁的囚犯。

这个时候流云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了。

他展露出来的实力，比冲田总悟还要明显高出一个档次，凡是见识过的人，除了少数悍然取死的，其他都是闻风丧胆，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用某个真选组干部的话说：“即使用百人围攻他，大概也要死掉三五十个才能达成目的。那么有多少人愿意去做那死掉的三五十个呢？”

在这种超出常理的武力背书之下，冲田总悟就可以控制住局面，进行当众的审讯和裁判。

将“强硬派”中，带头向队友挥刀的恶行昭著者明正典刑；将胁从参与过攻击队友和百姓的次等参与者囚禁起来等候发落；而情节轻微，又有悔过意识——至少是表面悔过意识的，给予戴罪立功的机会。

既要消除土方十四郎的余毒，保证真选组的宗旨不发生动摇，又要防止整个组织减员太多直接溃散掉，冲田总悟的工作很不简单。

不过他看似没心没肺，实际处理起来倒是很有章法。

在此期间，流云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仅仅是佩着刀站在旁边，但依然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了极高的威望。

他眼神扫及之地，无人不是敬畏有加。

甚至有少数人当即产生了崇拜爱戴的心态，原因大概与后世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有点类似。

倒是正儿八经的组长，那个像猩猩一样强壮的近藤勋，由于土方十四郎死后他身上的毒没人能解，只能躺在地板上虚弱地讲几句空话。

第217章 真选组的新领袖（下）

“对于真选组接下来的情况，大家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话音落地，小半人积极应和，大半人低头沉默。

还是那艘用作据点的船上。

冲田总悟保持着日常的傲慢和懒散姿态，发出目中无人的声音。

后面是真选组的组长近藤勋，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瘫倒着卧坐在席子上担当吉祥物。

然后吉祥物的侧面，昂首阔步双臂抱胸，一言不发佩剑而立的，是最近崛起的新贵。

其近江佐佐木流云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冲田总悟所洞破，但是经过讨论之后，在外仍然使用“万事屋小次郎”这样的化名。

“对于真选组接下来的情况，大家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冲田总悟又重复了一遍。

懒散之意渐渐消失，话语中隐隐透出肃杀之气来。

又有几个扛不住压力的人，勉勉强强低声答了一句：“了解”或者“明白”之类的话。

在场有二十多个仪表不凡，颇具气场的武士，看上去应该是真选组里面，经过一波清洗和反清洗之后，尚存的中层干部了。

对于冲田总悟的发言，约有四五人岿然振奋，立刻应和，挺直身子盘腿坐着，大声回答。

这些应该是所谓“传统派”仅剩的核心力量。顺带一提，疑似为井河小姐婚约对象的沢木浩介也在此列。

另有五六人神色惶恐谄媚，低三下四，纷纷伏身跪倒在地，七嘴八舌急匆匆的表达忠心。

这些显然是没什么力量的墙头草，只能见风使舵。

其余大部分人，有的忧虑万分，有的哀声嗟叹，有的皱眉不悦，并没对冲田总悟的话做出积极反馈。

即使扛不住压力勉强屈服，也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