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第44章

片刻后，那神秘的声音又响起：“我明白了。无数哲人的伟大思想，虽然你这学子只触到了微末分毫，但你的信念之坚，却可以比拟延历寺的历代住持。既然如此，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是无法拦住的。”

然后，流云感受到，有某个强大的存在，已经在此刻消散沉寂下去。

接着他回到了现实。

由黑暗的，混沌的，精神的意识空间，回到了现实的，物质的，三维的世界。

恢复了全部的肉体和精神上的自由。

但是——

然而——

自己真的是一个人光溜溜地从意识世界回到了现实！

内外衣服，武具和随身金银，都没了。

这倒不要紧，反正不值钱。

关键是，怀里那个可以蛊惑人心的红色勾玉，从木下藤吉郎处得来可以水下呼吸的“河童长老本命鳞片”，以及刚刚到手的白净瓶，也没了啊！

合着，不仅这趟盗宝之行白干了，还得倒贴两个已经到手的？

真没道理啊……

但迅速流云又心安了。

他马上意识到，这三件法宝，已经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法宝的效果，已经成为与生俱来一般的本能。

无论是红色勾玉的魅惑，鳞片的水下呼吸，还是白净瓶的疗伤祛毒强身健体。

现在都是自己可以随手使用的超能力了。

当然，那些衣服、武器、金银之类的也融入了身体，但那些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了。

流云也不知道怎么就明白了这件事情。

反正就是知道。

就像鸟知道怎么飞，鱼知道怎么游泳，人知道怎么呼吸一般的天性。

接着，流云感受到，比叡山延历寺里面，那种无处不在又无处都在的结界之力，瞬间减弱了一半左右。

此行的目标，完成了！

不过后续的麻烦在于——现在自己赤身裸体的实在不太雅观啊。

到哪能找到一条裤子呢？！

第五十一章 凯旋下山

快入冬了，比叡山上寒风阵阵。

未着片缕的流云感受着下本身的丝丝凉意，心情是非常崩溃的。

上哪找条裤子去呢？

按说，到处都是和尚，随便找个人，把衣服抢夺过来穿在自己身上，一点都不难。

但是现在，身上连内衣裤都没有。

把别人穿过的脏兮兮的衣服，抢夺过来贴身穿着？

想想就太不卫生，太恶心了。

尤其这个时代的居民普遍是不重视个人清洁情况的。

至少应该到和尚宿舍，去找点干净的替换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流云狼狈地捂着肚脐之下，双腿之间的那玩意儿，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四处寻觅。

运气倒是不坏，转悠了不到一刻钟，当真发现，旁边一个院子晾晒着衣服，桌子上还堆着几个冷馒头。

应该是寺里的宿舍无疑了。

现在整座山乱作一团，一百多个从地牢放出来的“好汉”各显神通，和尚们大约都急忙忙地出去平乱了，宿舍似乎空无一人。

流云足下生风，大步流星，势如闪电，动若奔雷，来不及仔细探查，便如疾风一般窜进了那间宿舍。

破窗而入，才觉察到有其他人存在。

似乎还是身手矫捷的高手。

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找衣服穿要紧。

反正再高，也高不过自己。

但抬首看清屋子里那几个人的面容，顿时难堪了。

竟然认识。

……

“佐佐木大人吗？您怎么……”

井河阿莎姬目瞪口呆，将流云上上下下完完整整看了个通透明白，瞬间面红耳赤移开视线。

在她身边，还有几个其他女子，应该都是对魔忍的队员。

包括以往见过的单马尾和短发髻。

叫什么倒是不太记得了。

也包括在地牢遇见的，那个装扮成小沙弥的女孩子。

姑娘们见了裸露的男人忽然窜进来，纷纷尖叫四散远离，接着拿起刀剑棍棒就要诛杀登徒子，只是被组长井河阿莎姬阻止：“且慢，这位佐佐木流云大人，并不是敌人。”

但也有的女孩子，双手捂着眼睛，却从指缝里透出一丝好奇的目光来……

流云起初也觉得尴尬极了，但一想反正都这样了，也就破罐破摔无所谓了，干脆厚着脸皮说：“事发突然难以解释了，请问您这里有男子的衣衫可以施舍给我吗？”

井河阿莎姬侧身对着流云，红着脸微微点头，跑到隔壁一间房子，取了一套衣装，远远扔了过来。

是一套黑色的忍者夜行衣。

尺寸稍微有点紧，但也勉强能穿。

“多谢多谢。”

流云伸手接过，连忙三下五除二穿上，这才深深舒了口气，然后开口说：“感谢井河小姐的援手。看在这件衣服份上，今日你就算拿刀砍我，我保证只闪躲，不还手。”

听了这话，井河阿莎姬顿时神情委顿失落，哀愁道：“您说得没错，比叡山延历寺确实腐化堕落到了无以为继的程度，我已无心再与您为敌了。”

闻言流云忍不住追问：“难道你查出什么了？”

井河阿莎姬黯然道：“是穗稀告诉了我许多事情，然后我直接向柳生水心斋先生提出质疑，而他甚至懒得编故事糊弄，直截了当承认了……忘了解释，柳生水心斋先生，便是我们对魔忍这个组织的创建者。”

流云回忆了一下，记起“穗稀”是那个打扮成小沙弥的女孩子的名字。

这时那个小沙弥打扮的小女孩摇头说：“跟我关系不大，其实很多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是阿莎姬姐姐以前自己骗自己，才有意忽略了嘛！以前别人讲这个都不行，只有这次流云大哥说了，阿莎姬姐姐才肯改变想法……”

“穗稀别胡说了！”井河阿莎姬面色绯红地打断了小女孩的话。

穗稀伸了伸舌头，乖乖闭上了嘴。

听了这话，流云倒有点受宠若惊了。

自己说话这么管用的吗？

不应该吧！

想来想去，大概是刚刚从大岳丸那里得到红色勾玉之时，第一次使用不懂得收敛效果，结果就无意把那时正巧在身旁的井河阿莎姬给深度蛊惑了。

哎呀，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催眠向里番的展开呢？

身为品行高贵的穿越者，流云立刻将这些心思抛诸脑后，发问道：“那你……你们现在有何打算？”

井河阿莎姬坚定说道：“我必须带着队员们离开这间腐朽的寺社！但我们维护正义，对抗邪恶的意志不会有变化，即使身后没有佛门，只靠我们自己，也要继续对魔忍的事业！”

流云默然不语，既为对方的智商感到捉急，又有点佩服这种锲而不舍的傻气，最终只点了点头：“建议日后尽量别跟织田家产生太多冲突，这样的话，有什么事情我或许还可以帮忙。”

……

流云穿上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段时间他感受到比叡山延历寺的结界似乎又经过了两次削弱，变得微不足道了。

大概就是能让普通人力道上涨两三成的程度。

依然是很神奇的术法，但这就不足以让织田家的军队畏惧了。

按事先布置，织田家的军队就在附近，两天的行程以内，随时可以攻山。

其中木下藤吉郎的部队应该是位于东南方向。

流云轻易避开了寺里乱七八糟的和尚，溜下了山。

然后他马上发现，山脚下那个叫“大津町”的镇子也已经乱套了，街上一片狼藉，没有什么客人，只间或有趁机劫掠作恶的匪徒。大部分商户都闭门谢客，少部分开着门的都在忙着打包装车准备搬走。

流云找了个人问一问，得知是凌晨时分有二三十个身怀武艺的盗贼从山上冲下来，烧杀抢掠打家劫舍，很是闹腾了一番，搞得人心惶惶。本来这事该有山上的僧兵管，但谁知山上也乱套了，就没人理会。

听了这事流云心想不妙，这批盗贼很可能是自己放出来的。

当时只想着让“绿林好汉”们帮着引开和尚们的注意力，以便自己潜入盗宝，却没想到那些犯人并不全是真的好汉，也有只会欺软怕硬的小蟊贼。

出于弥补之心，流云在镇上转了转，见到有趁火打劫的恶人，尽数一刀斩落——准确说，是以手掌为刀。

他现在身上没有带任何的武器，只不过对付一般的小蟊贼，徒手就足够了。

拳打脚踢，一连打倒了十数人。企图杀人抢劫奸淫的直接击毙，单纯偷窃的暴打一顿，花了大半个时辰，几条街道上来回巡视一遍，感觉大致安定了，这才离去。

接着，沿着琵琶湖的岸线，向东南方走了小半日，终于见到熟悉的旗帜，知道是木下藤吉郎的军队了。

上前表明了身份，立刻受到隆重欢迎。

木下、竹中、蜂须贺、前野等人都迎出来。

竹中重治温文尔雅说：“屈指一算，比叡山延历寺的护山结界已经被弱化了三次，想来是佐佐木大人得胜凯旋。”

流云矜持道：“幸不辱命。”

木下藤吉郎兴高采烈道：“流云老弟辛苦，辛苦了！我刚才已经得到消息，柴田大人的部队偷袭失败了。弹正大人（织田信长）的直属忍者，以及泷川大人的部队虽然最终毁掉了维持结界的法器，但死了很多人，消耗很多术法才勉强成功。只有你最厉害，一个人就搞定了，嘿嘿！这次咱们可算是露脸啦！”

流云淡然笑了笑说：“可惜，出发前您给的三件法宝，现在都没法归还了……”

木下藤吉郎摇摇头说：“不要紧不要紧！我们可以从延历寺那里得到十倍不止的补偿，和尚们几百年积攒下来的财富，马上就任由处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