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第45章

而蜂须贺正胜与前野长康两人，连忙吩咐随从仆役们奉上饭菜和热水，帮助流云接风洗尘。其实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他们去出面，就是为了表达一个态度。

第五十二章 特殊的赏赐以及处理办法

织田军正在进攻比叡山延历寺。

流云归属于东面的分队。

木下藤吉郎化身为一只白色毛发的猿猴，虽然身形并没有长大很多，但力道似乎翻了十倍不止，口中间或发出骇人的狂叫，双手挥舞着长逾二丈，碗口粗细的木棍，一次横扫便能击飞十数人。

竹中重治托着一块古朴的木制式盘，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挥手召唤来一阵滚滚的黑色烟雾，所到之处，敌人的士兵立刻浑身瘫软无力，晕倒下去不省人事，沦为俘虏。

蜂须贺正胜口中激射出水流，巨大的冲力将对面的武将打倒在地。前野长康小臂闪现着暗金色，用双拳打歪了迎面而来的枪尖。

还有个刚认识的新面孔，叫木下小一郎的，乃是木下藤吉郎的弟弟，长得十分朴实无华，却也掌握了十分紧要的能力。

山上有和尚敲响法螺，声音所及之处织田家的士兵纷纷陷入动摇，丧志斗志。但只要小一郎大吼一声“回神！”，便会恢复如初。

此外其他一些流云没有完全记住的名字，什么宫田光次，尾藤知宣，户田胜隆，神子田正治之类的，有的横刀立马冲锋在前，有的弯弓搭箭百步穿杨，有的能用术法攻击对面，有的施展异能来给己方加buff……

总而言之，这个阵势看起来很厉害，配合默契，各显神通。

不过仅限于木下藤吉郎的直属部队。

那些国人众们的杂牌军可就差得远了，虽然也有些武艺或者术法，但完全不足以与上面那些人相提并论。

至于对面的僧兵，堪称装备精良法宝众多，物质条件是够好了，更别提还有那个虽被削弱但依旧存在的结界帮忙。

然而他们战意和士气实在太低，往往稍有死伤，便陷入崩溃，只顾各自抱头鼠窜，军官的命令完全得不到顺利执行。

当然指挥的混乱也是不可否认的，明明很多高级僧侣手里有着医疗方面的法宝，但总是不能准确释放到前线最危险的地带，反而是自己身上中了一只流矢，就吓得不断使用，霞光连连闪烁，全是浪费。

总体来看，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流云第一次见识到战争场面，刚开始是有点好奇和跃跃欲试之心的，但是很快就不感兴趣了。

僧兵们被打得实在太惨了，尽管他们平时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作风令人愤慨厌恶，但被砍得血肉模糊时还是难免引发人的同情心。

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其他武士的反应都是兴致勃勃上前割取首级作为战功，流云却下意识想要避开。

反正木下藤吉郎麾下军队打得挺顺利的，根本不需要帮忙。

再说流云感觉自己暂时还不太适应这种大场面，也未必帮得上太大的忙。

对付小兵倒是能一刀一个，但效率还是比不上木下藤吉郎变身之后那样拿着大棒子横扫。要说针对敌方军官斩首的话，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对面的僧兵本来就已经混乱不堪了。

……

于是流云就以完全没有输出的划水挂机摸鱼状态逛完了整个副本。

从山脚下打到山顶上，总共花了三个时辰。

在流云看来这绝对是极快的速度了。就算没有任何阻碍，步行爬上去也得一个半时辰呢！

结果，事后才知道，好几路围攻，自己所在的这边，是最慢的。

最快的公认是明智光秀，舆论讲的很玄乎，似乎用了什么“土地遁术”还是“五鬼搬运法”，总之是绕过防线直接出现在了半山腰，捉住了僧兵头目，不战而胜。

其次的好像是柴田胜家，据说他为了弥补盗宝部队失败的耻辱，亲自提着双斧不顾风险冲锋在前，一个人就杀了百八十名僧兵，还顺带劈倒了两座佛塔以及一颗水缸粗的大树。

然后是泷川一益，传言是组织了一百挺大口径铁炮，发动声势浩大的齐射，运用这种高科技武器，吓得那些一心只知捞钱送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和尚们，根本不敢抵抗。

还有个丹羽长秀，人家没有用任何特别的办法，同样是正面强攻，可能是兵员素质更好，武士水平更高，部队更加训练有素……总之是更早了一两刻钟登上山顶。

因此，木下藤吉郎从织田信长那里开完会回来，神情是比较沮丧的，并没有打了胜仗之后的喜悦感。

估计没领到什么奖赏，甚至有可能被批评了一顿。

流云心下觉得，木下藤吉郎手下直属的那三五百人，看上去已经很够精锐了，要说的话，就是新近在北近江收纳的这批国人众实在战力有限不堪大用，三千多人都只是打酱油用的。

终归还是他出身太低根基太浅，没有可靠的谱代家臣，也一时凑不出成规模的铁炮，弄出三五百能打的兵已经不容易了。

深夜回来，在军帐里一起吃饭的时候，私底下木下藤吉郎垂头丧气道：“明智大人走运了，今后这附近一带的土地都归他所有；柴田大人也不错，得了中根本堂地下仓库里的一堆黄金白银，估计有上万贯；泷川大人分到国宝殿里面的佛经、舍利、茶器，也值好几千贯；丹羽大人好歹也有无动寺里的二百件甲胄，一千石粮草；只有我上山最慢，一样都没赶上……”

闻言前野长康大为失望，连忙追问：“总不会没什么赏赐吧？”

木下藤吉郎苦着脸说：“有是有，但我觉得还不如没有呢——打上山之后，我们在琉璃院捉住了五百多妇人，还有三百多的小孩儿，最大的也才八岁，这些都被弹正大人（织田信长）赏给我了！”

这话有意思了。

堂堂比叡山延历寺下属的琉璃院，居然有五百多妇人。

说好的清规戒律呢？

天台宗山门派，乃是佛门的传统分支，一向自居名门正道，向来是鄙视那些“肉食妻带”的新兴宗派的。

妇人也就算了，毕竟有可能是带发修行的女居士呢。三百多不超过八岁的小孩儿可就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只有流云对此摇头，其他人都是觉得很正常。

木下小一郎调笑说：“俘虏的妇人都赏给你了吗？那大哥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

木下藤吉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要是五个，我说不定会很高兴，这可是五百个啊！谁能吃得消。”

木下小一郎惊讶道：“大哥你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你倒是不怕嫂子知道啊！”

木下藤吉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宁宁她心里想的都是大局，才不会在乎这种小事——好了好了，别说乱七八糟的，考虑一下怎么处理吧！”

前野长康面露苦色：“要是俘虏了男丁，倒是可以拉去做工。妇人和孩童干不了活，完全是吃白饭的！这哪是赏赐，简直是负担才对啊……”

蜂须贺正胜思索片刻道：“要不托人卖掉吧，干这事黑道我还是认识的，妇人起码可以卖一到两贯，孩子的话能卖三五百文，倒也能赚不少钱。只是这么多人，难得瞒住，太容易走漏消息，传出去名声可能不太好听……”

木下小一郎立刻连连摇头，说：“那也卖不了多少钱啊，而且还平白惹上不好的名声，不值得，不值得！”

竹中重治听了这话，似乎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视线往旁边飘。

正好就飘到佐佐木流云那里。

流云受邀前来，也正在席中，却管不了那么多。

他内心对贩卖人口这件事情还是比较抵制的。而且前几天还知道了茶师紫雪斋的经历，了解到人贩子对被拐孩子的摧残手段，就更反感了。

于是流云对木下藤吉郎提出建议：“五百妇人，可以让她们与打光棍的老兵婚配，这也很有利于内部的团结嘛！孩童如果能跟着一起生活则罢了，如果不方便，就接到城里抚养，将来一定是可靠的亲兵。”

见了是流云说话，木下藤吉郎立即表现出郑重的神情。

竹中、蜂须贺、前野等人也都如此。

初次见面的木下小一郎对此有点好奇，悄悄盯着流云看，似乎是在琢磨这人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听完了话的内容也靠谱，稍微考虑了一下，木下藤吉郎果断点了点头：“说得很对，就这么办吧！”

流云舒了口气，感到有点安慰。

这个安排，对于妇女儿童来说，肯定比落到人贩子手里要强。

但是，木下藤吉郎马上又补充说：“问题是，接下来几个月，我们横山城事情很多啊，只要是个信得过的人，都已经忙得抽不开身了……流云大人，您要是没有别的什么安排，要不这件事情就交给您负责？这些妇人和孩童您就先带回去，暂时看管着，找到合适的光棍老兵，您就给他们主婚了……如何？”

一听这麻烦事要交到自己身上，流云当然是要拒绝的。

但前思后想，还真没什么好的理由。

最终出于同情心，答应了。

给五百个可怜的妇人找好归宿，怎么说这也是行善积德嘛！

第五十三章 治疗系法宝的最佳用法

火烧比叡山的事情，就这么简单结束了。

流云所看到的，只是数以千计的和尚横尸遍野，几十座寺庙塔院被劫掠一空，以及附近那些依附佛门生活的百姓纷纷逃难，如此而已。

至于这事在宗教、文化、舆论领域的影响……

由于流云并不认识任何一个宗教、文化、舆论领域的有力人士，所以对此毫无感知。

对他来说，无非就是执行了一次有点难度的潜入型任务罢了。盗走了价值连城的宝物（融入自己身体也该算盗走），还能获得额外的报酬，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莫名其妙背上了安置妇女儿童的新任务，这让人感到有点哭笑不得。

流云大概问询了一下，五百多个妇人里面出来了十来个胆大的来回复。

初步了解，她们都是比叡山延历寺僧人暗中蓄养的情人，可能少数是由于物质条件引诱自愿沦陷，绝大多数看上去是被诱骗甚至强掳的，只是由于无力反抗，才被迫接受现实。

三百个小屁孩就很可怜了。他们这辈子的起点，完全可以说是生于罪恶和悲剧的，对生父的矛盾情感很可能一生都无法消除。

好在这个时代要求也很低，没有什么尊重人权与心理健康之类的概念，被战乱波及的老弱妇孺能保住一条命就要感念上天仁慈了。

做到这一点倒还不算难。

木下藤吉郎做人还是很厚道的——至少在流云面前很厚道。

先给了重量三两左右的大银币五十枚作为这次潜入行动的出场费，又拨了二百石糙米作为这些妇女儿童的暂时口粮，还安排了人员与场地——当然，资源都在横山城，需要自己去领。

这么一想流云就有点明白了。

之前木下藤吉郎之所以那么迅速同意，可不仅仅是顺水推舟卖个面子，而是借这个契机，让佐佐木流云这个名字，跟横山城整体彻底绑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只跟少数上层人物有关系，看着还以为是个客卿似的外围人员呢。

毕竟，安置这几百个妇孺的过程中，势必要跟当地上上下下的人接触，而不是只跟木下、竹中他们打交道。

你都说了，准备提供给光棍老兵婚配，那具体的人选肯定需要关注一下吧，家庭背景，收入情况，人品性情之类的各项指标总得有个基本掌握。

流云对此倒也没有太多反感。

他主要还是觉得责任重大。

两世为人，一直没有过当管理者的经验。虽然最近成为了小领主，但家里有寡居的嫂子主事，只需垂拱无为而治。这个尴尬的任务，严格来说是第一次担负数百人的命运。

既是权力也是负担，让人有点兴奋又有点忧虑。

如果真能处理好这件事，哪怕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收获，至少自己心里会感到舒服一些。

在这个战国乱世，想要给百姓带来一点安宁，可不容易。

……

不过这些都可以过几天再说。

当前流云唯一的想法，是先回家休息几天。

“回家”对他来说可是一个久违的情绪。

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怪力乱神的日本战国世界之后，他就没有了“家”的概念。

师父人挺好，虽然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但很温和，师叔老实厚道，勤恳有加，总是用行动而非语言表达关心，师弟聪明活泼天性纯善，是那种不需要操心的孩子。

但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