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鸽仔
东堂葵面色惨白,全身的伤口已经结痂,狼狈地撑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把肺都给呼出来。
就在刚才,他超负荷地压榨了自己的咒力,现在随时都可能失去意识。
吉良七海没有理会虚弱的东堂,他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的功德箱,里面传来熟悉的,若不是仔细感知,根本就察觉不到的咒力波动。
淡粉色的大猫从他的脚下窜了出来,半透明的右手伸入功德箱中,掏出了一叠印着印着福泽秀吉的钞票。
一共十八万日元,是他投下去的霉钱。
没被人动过,整整十天。
但按照三轮霞所言,最近乐岩寺很缺钱,想要买一把限量版吉他,每天晚上都会把功德箱中的钱偷拿出来的。
三轮霞还说过,这是一个秘密,没多少人知道乐岩寺校长会做这件事。
秘密么...吉良七海露出了平静的笑容,将霉钱重新放了回去。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裤脚,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然后将手帕叠的方方正正后,放回了自己的内衬口袋中。
确保全身都没有什么问题后,他对东堂颔首道:
“走吧,我们去向校长汇报任务情况。”
“所以为什么...”
东堂已经没有力气询问了,哪怕是身为一级咒术师的他,此时咒力也是稀薄一片,意识犹如风中残烛,走路摇摇晃晃的,随时都可能倒下。
他犹如行尸走肉地跟在吉良七海的身后,一步一步地挨进了屋里。
穿过阴雨绵绵的中堂,绕过长廊,在从鸟居中通过,过了两道门,终于是来到了居室的门前。
吉良七海敲了敲门,在得到同意后,便拉开门走了进去,东堂颤颤巍巍地跟在吉良的身后。
“吉良君,怎么这么快——东堂这是怎么了?”
乐岩寺站起身来,先是搀扶住了快要跌倒的东堂,将他安放在榻榻米上,抬头问道:
“咒灵解决了?”
“嗯,托您的福,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吉良七海将一截黑色的东西抛了过来,乐岩寺下意识地接住,摊开手一看,是一截黑色的,布满尸斑的丑陋手指,宿傩的手指。
“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看来您对我们的动向很了解啊,明明呆在学校里。”
“...我当然是听禅院他们汇报的啊。”
“但我们是单独行动的啊,只有我,东堂,还有机械丸三人。”
吉良七海平静地盯着乐岩寺的眼睛,又笑了笑,在榻榻米上坐下,语气淡淡地道:
“我们是靠着东堂的咒术回来的,他能交换具备咒力的人或物的位置,我便在去的路上,每隔一公里丢下了两颗佛珠。刚才可是累坏东堂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早点这玩意交到您手上,免得夜长梦多。”
吉良气海下巴微抬,点了点乐岩寺手中的手指,回答道。
“辛苦你了。”
乐岩寺有些无奈,他想了想,取过桌上的茶壶,给吉良七海倒了一杯茶。
白水冲腾着茶叶,暗绿色的夜片在微醺的水面上起起伏伏,慢慢地发散,茶的香味也逐渐开始蔓延,淡淡的,略微枯涩,像是青石相掩间的一汪清潭,那诗意的茶香给窗外的风雨都给染上了几分水墨画的清雅。
“不用了,我不渴。”
吉良七海摆了摆手,将递来的茶水放在了一边。
“失陪了,我要先去把这东西封入寺社佛阁中。”
寺社佛阁,东京府立高校也有同样的地方。
专门来封印咒具,咒物的佛阁。包括各种不能杀死,只能封印的特级诅咒,比如宿傩的手指,或者极度危险的咒具,都被严密地封存在其中。
在结节术下,上千道门每时每刻都在变换着位置,若非特级以上的咒术师,根本就无法破解。
乐岩寺站起身来,绕过茶几,就要走出门外。
手刚刚搭在把手上,吉良七海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
“咦?校长您这就走了吗?”
手僵住了。
“我要赶着去封印这...”
“不如在坐会儿吧。”
吉良七海走手撑着下巴,右手食指在桌沿上轻点着,发出笃笃的声音,重复道道:
“在坐会儿吧,我还有任务要向您汇报呢,”
“坐吧,乐岩寺嘉伸。”
乐岩寺回头望着吉良七海,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他白发白眉,看上去竟有些仙风道骨。
他拉开榻榻米,重新坐了下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茗了一口,看着吉良七海的眼睛,轻声道:
“你还有什么事呢?”
“只是有一些疑惑,想要请校长您解答。”
吉良七海调整了一个令自己舒服的坐姿,手指上的敲击停止了,歪了歪头:
“诅咒师们,通过诅咒瘟疫在京都掀起了巨大的恐慌,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您最开始说的不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能吞噬一座城市情绪的怪物,我们只是通过诅咒师们的行为,一厢情愿地推断出了,他们希望我们推断出的东西。”
“所谓的咒术瘟疫,只是一个掩护罢了,一个靶子。”
吉良七海看着乐岩寺的眼睛,面容平静地说道:
“在国际发展中,一个国家往往会抛出一个巨大的发展目标,来迷惑其它国家的视线,然后隐藏自己真正的计划。”
“他们根本就不是想要培养一个咒术之王,他们也没有能力培养。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他们只是单纯的想创造一个严重的事件,将所有咒术师的精力都牵扯进去,然后悄悄实现自己真正的计划。”
“声东击西。”
“骗局,一个敌我都骗的骗局。”
吉良顿了顿,轻声道:
“您其实不是乐岩寺校长吧,或者说,不完全是。”
“您的真名叫做...我想想...对了,长谷川枫,我在商场遇见的那一位。”
“那个‘死在’我手里的那名诅咒师。”
第十六章 戏子和观众
——“那个‘死在’我手上的诅咒师。”
“蛤??”
乍闻此言,东堂葵猛地站起,但用力过猛,眼前一黑,颓唐地又倒在了榻榻米上,相当震惊地盯着吉良七海:
“喂,你开玩笑的吧,兄弟,这老头虽然讨厌,但也不至于是诅咒师伪装的啊...咒力波动,外貌,甚至是说话的语气,都和以前一摸一样!”
“所以我才说‘不完全是’啊,东堂。”
吉良七海虽然是在回答东堂的问题,但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的老者身上,继续话题:
“您根本就不是易容,而是直接占据了乐岩寺的身体,所以才会如此相像...乃至于学院这么多的一级咒术师都没有识破你。
乐岩寺笑了笑,又茗了一口茶,询问道:
“你有什么依据吗?”
其实他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
“很简单,还记得第一次我来找你,告诉你我关于下咒地位置的推断吗?”
“这又是什么问题呢?”
“那些推断是我瞎掰的。”
“什么?”
吉良七海手撑着下巴,面上还是平静的神情,用仿佛在面包店卖法棍面包一样随意而从容的态度,一字一顿地道:
“我,瞎,掰,的。”
“虽然我主修过心理学,但还没厉害到可以如此准确地分析心里状况的地步。因为人的内心情况是不可以量化的,稍有误差,落实在地图上就是天差地别。”
“你当时也是知道我的推断全部都是错的吧。但还是装作了被我说服了的样子。”
“我说什么你和我焦虑程度相同是在瞎掰,说什么我们二人的咒力容量相当也是骗你的。我是在试探你啊。”
所以,吉良七海才会认为那次谈话毫无意义,他只想快点回家。
谈话的双方都在演戏,谈话的内容毫无意义,只在于谈话的本身。
“这有什么意义?”
“意义很简单,只要明白了你的目的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制造如此巨大的,【虚假的】灾难,我只想到一个解释,就是你需要一件大事,一件灾难,来吸引学校里所有咒术师的注意力,这样就方便你去完成真正想做的事。”
“但光光是诅咒瘟疫,尚不能调动全校所有的咒术师,只有第二个诅咒之王出世此有资格。”
“我们第一次对话的时候,你看似是在质疑诅咒之王的存在,其实一直是在引到我。故意演出震惊,愤怒,最后被我说服的样子,来坚定我对自己推测的信心,不多不说,你捧哏捧的很好。”
这也是在上次谈话结束时,吉良七海为什么会在心中暗骂他戏精的原因。
——这个男人全程都在演戏。
乐岩寺被气笑了,他的捏紧了陶瓷茶壶的柄端,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原因。”
“其实您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吉良七海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语气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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