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禁术目录 第106章

　　但姬墨羽却莫名叹了一口气。

　　“怎么？”

　　“你也清楚，我跟那个赵素衣一起在华夏跑了一圈……”

　　“虽然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能在那么多的时间内跑完整个华夏，但其实也不过是走马观花罢了吧？”

　　令无疾吐槽了一句。

　　“就算是走马观花，也能看出来很多东西了，”姬墨羽倒也没有在意他言语上的冒犯，也只是随口说，“而我在华夏的那段时日里，发现神代衰退之后，华夏境内也依旧有不少天灾人祸，但大部分人，在如今的时代，已经算得上是衣食无忧了吧？不像我生前所处的那个时代，普通人需要跟很多的东西做斗争，狂风暴雨、洪水猛兽，甚至我本人就是引发他们的灾难的缘由，所以我在那时候决定‘绝地天通’，断绝人神之间的往来，让人类决定他们自己的命运，而到了现在，人类也确实战胜了许许多多在当时的人类看来难以抵挡的天灾人祸……”

　　“所以？”

　　令无疾一时间有点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要积极一点。”

　　“这话我也可以问你，凭你当时的手段，想要给人类提供加护好像也并不是难事吧，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餐风露宿和野兽还有天时乃至洪水搏斗呢？”

　　姬墨羽顿时就回头，仔细审视了他一眼，然后说：“你现在就已经自命为神，觉得自己不能过多干涉人类的命运了吗？”

　　“至少我不觉得自己还能算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所以我也无法让自己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看问题。何况就算是普通人，也分很多种普通人，是在三四线城市准备躺平了的人能被当成普通人，还是那些在一二线城市内卷的工薪阶级能被当成普通人呢？”令无疾摇了摇头，说，“而在普通人眼中，某些随便下一个决定就能引发经济动荡从而让无数像他们那样的人失业的高层已经近似神明了吗？”

　　姬墨羽就沉默了一下，又说：“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我也在推倒表里世界的门墙，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要脸，可也有点像您当初的‘绝地天通’吧？”

　　“我当初断绝人神的往来，虽然是想人类决定自己的命运，可多少也有自己的私心和愿景，虽然现状和那个愿景有了不少偏差，但人类社会确实在进步，所以多少也算是满足我的心愿，那你对人类的愿景又是什么？”

　　姬墨羽到这时候，才终于把令无疾当成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对象，而不是一个居高临下教训的后辈。

　　令无疾想了想，就抬手指了指天空。

　　“什么意思？”

　　“我小时候，对世界的想象，来自于一本叫《十万个为什么》的书，当然那其实是一套书，但我只看到了关于天文的那部分，那本书告诉了我宇宙是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人类所生活的地球在这个宇宙中不过只是很小的一粒尘埃而已，从那时我就想有朝一日人类可以踏遍这个宇宙的每个角落，不过很可惜的是，人类到现在连地球都没有探索完，航天员最远的脚步也不过是到那个坑坑洼洼月球上面而已，你问我对人类的愿景，自然就是人类可以挣脱地球引力的束缚，向广袤无垠的宇宙进发，不过嘛……”

　　令无疾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会说在他有生之年看不到这样的画面。

　　但估计到了那时候，他对人类已经死心了也说不定。

　　“宇宙星空吗？”

　　姬墨羽抬头看了一眼还是万里无云的白昼的天空，也沉默了下来。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过于宏远的目标。

　　“但我对人类的信心，要比你的要多得多。”

　　令无疾也懒得在这上面浪费口水，反正最后变成什么样还是要用事实说话，但在那种图景到来之前，说不定令无疾早就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现在争论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

　　“说的也是。”

　　姬墨羽点头，然后又说：“我需要一个住处。”

　　“你需要住处跟我说干什么？去找罗濠不是更好？”

　　令无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又意识到她的意思是想要留在东京，顿时就有点头疼：“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腾空剑用的还顺手吧？”

　　“这又不是腾空剑的问题！”

　　虽然令无疾确实也挺喜欢这柄古剑的。

　　“你觉得，是观察风平浪静的海面有趣呢，还是观察惊涛骇浪的海面有趣呢？”姬墨羽只是说。

第四卷：蓬莱何处 : 第六十章：尾声（2）

　　实际上，令无疾既没有动机，也缺乏必要的理由跟姬墨羽翻脸，甚至姬墨羽本身留在东京对他就是一个巨大的帮助，有了她在，至少无论是雅典娜还是美杜莎都不敢造次，甚至只要他想，就可以直接跑到幽世去追杀须佐之男——

　　虽然他手上本来就有孙悟空的两根救命毫毛没用。

　　真的要去找须佐之男的麻烦，想必猴哥就算不是不从之神了，也会乐于掺上一脚。

　　令无疾只是对她有点芥蒂罢了。

　　不过看在腾空剑的份上，他还是让人帮她去找一个住处了。

　　在安排好她的事情之后，令无疾就用太虚鉴找到了正在跟神裂火织相谈甚欢的赵素衣。

　　虽然他对学会赵素衣的剑术实在没有什么信心，但还是找上门去，赵素衣跟他的接连造访让神裂火织有点不太适应，说她没准备好茶叶和点心什么的，不过令无疾倒也不是什么非常在乎礼仪的人，就非常随便地在会客室坐下了，至于赵素衣，她本来就是“生于深山之中，长于无人之野”，自然也不在乎，所以令无疾只是随口跟神裂火织说过几句话，就询问起她的剑术。

　　赵素衣听到他这么问，就说：“你当初不是很抵触跟我学剑术吗？”

　　“额，其实我只是想问清楚你那个超越了阴阳动静之法的转移是怎么做到的罢了。”

　　“可那本来就是我的剑术的根本，”赵素衣想了想，就说，“其实我不怀疑你可以学会我的剑术，再不济，你也可以利用那个‘天遁剑法’就可以进入那个心境，只不过，那样就太取巧了一点，你如果真的想学的话，就要先抛弃那方面的想法。但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要实现空间移动，为什么舍近求远找我，而不是去找姬墨羽阁下呢？”

　　“她好像也没有……”

　　“但你不是对她使用过一次令咒了吗？我觉得，以姬墨羽阁下的绝世之姿，必然对经历过一次的过程有所领悟才是。”赵素衣手里握着茶杯，镇定地说。

　　“那倒也是。”

　　令无疾想了想，没有否认。

　　所以一说完，他就准备起身去找姬墨羽，看看能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但赵素衣却又叫住了他：“我听说你在日本筹建了一个听你号令的组织？”

　　“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看我如何？”

　　“什么？”

　　赵素衣凝眸看向他：“我是说，我加入你的那个组织，如何？”

　　“为什么？”

　　“你就当我想要找什么传人好了。”

　　“你回华夏找不是更好？”

　　“我有一种预感，呆在你附近，才会遇到更有趣的对手。”

　　她只是这么说。

　　搞得我好像是什么唐僧肉一样。

　　令无疾不免想起当初达特和雅典娜评价他的言语，一时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就默认了她的加入，不过赵素衣最后却问了他一个问题：“说起来，你的组织就没有一个正式的称呼吗？”

　　“那么，就叫‘蓬莱’好了。”

　　令无疾来去匆匆，神裂火织根本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上几句话，就只能怔然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天际。

　　“虽然他确实跟范少伯不太像，不过，在这点上，他们两个恐怕是一致的，喜欢那种人，会很辛苦的。”

　　赵素衣只是淡淡地对她曾经的御主说。

　　“我……并不是……”

　　神裂火织的脸色顿时羞红起来。

　　“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劝你最好早点抽身离开比较好，那种家伙估计只会把跟自己相关的男女关系搞得一团糟，甚至还不自觉地把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越牵扯越多。”

　　“但这样的话，你又是为什么……”神裂火织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

　　不过赵素衣知道她的意思，就摇头，说：“我只是旧日亡灵遗留在这个世界的残影而已。”

　　“但你有自己的愿望和想法，不是吗？甚至你还会为了那些做出行动，所以谁也不能保证你真的不会……”

　　神裂火织不自觉地用手去拨弄自己的头发，觉得现在这种说话方式实在不像她。

　　“是啊，谁也不能保证。所以你能保证，自己对他不是那种心思吗？”

　　这个天生圣人的少女只能沉默。

　　可她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无论承不承认，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吧？她跟那个少年的交集向来少得可怜，而那个少年的理念又跟她背道而驰，他是那种会毫无顾忌地在人类社会中掀起腥风血雨的人，而她的令刀却只能指向那些非人之物，二人的立场和观念早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即便承认了又如何呢？

　　“对了，master，我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继续麻烦你了，你不会介意吧？”

　　神裂火织摇头。

　　“说起来，如果某人没能在姬墨羽阁下找到他的答案，会不会跑来找我学剑呢？”

　　无人说话。

　　只有老旧的日式庭院的池塘里，流水没入中空的竹节，使得重心上移，然后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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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令咒实现空间移动的感受？”

　　姬墨羽看到令无疾去而复返，问她的却是这种问题，她就想了一下，说：“我倒是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答案或许让你大失所望也说不定。”

　　“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从者的本质是什么？是灵魂，还有由魔力构筑出来的身体，”姬墨羽自问自答地说，“而想要实现从者的空间移动，其实很简单，第一步，记录从者的灵魂状态，第二步，把那个从者的灵魂状态的记录转移到预备要去的坐标上，第三步，再用魔力构筑出一个从者的身体，第四步，当然或许这一步是跟第三步是同时完成的，就是抹去之前那个从者的灵魂还有躯体。”

　　“听起来跟苍崎的那种做法有点像……”

　　“苍崎？”

　　“我认识的一个魔术师，但你是怎么知道大圣杯是对你那么做的？”令无疾还是好奇不已。

　　“因为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那个过程，那个移动的过程是完全的空白，所以我才会这么推测。”姬墨羽只是说，完全不像是对自己到底是哪个我有什么想法的样子。

第四卷：蓬莱何处 : 第六十一章：尾声（3）

　　在这个夏天，日本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但在世界的暗面，却是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令无疾所组建的组织终于有了个正式的名称，之前也说过，在神秘侧，名称本来就是一件相当严肃的事情，而令无疾定下蓬莱这个名称，就不免让日本各方浮想联翩，毕竟他这两年来的表现实在都过于天马行空，仅仅只是两年，便从一介什么都不是的丧家之犬变成可以凌驾在整个日本神秘侧之上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光明正大地打出旗号，由不得他们不多想，而蓬莱这个名号又是华夏神话中的海外三山之一，凑巧的是，海外三山中的瀛洲又跟日本的古称有不小的渊源，所以那些人就不免想到，令无疾在日本建立这么一个组织，是准备彻底给日本神秘侧洗牌吗？

　　不过令无疾准备怎么做他们也反抗不了。

　　其二，则是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的死去。

　　这件事所引发的波澜绝对要比令无疾那个不知所谓的名号要大得多。

　　虽然在他死后，那个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银之王就走下了飞艇，并且接受了一部分原本的非时院的人成为他的氏族，同时把德累斯顿石板移交给了令无疾，但在之后，石板并没有选出新的黄金之王，虽然国常路大觉已经宣布宗像礼司会接过他的重任，但宗像礼司到底能不能做到，很多人都在拭目以待。

　　更不必说他还是令无疾的朋友。

　　他会如何处理跟令无疾之间的基本上根本无可避免的冲突，不过，其实应该这么说，令无疾会如何处理跟他的冲突，才是很多人按兵不动的理由。

　　当然令无疾暂时也没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