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可如果身在这个体系之中,有谁能比这个少年更优秀呢?
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她当然会选令无疾。
更何况令无疾本身长得还不赖。
虽然性格有点糟糕。
但又不至于糟糕到什么神憎鬼厌的程度。
甚至从一个非常喜欢自己的妹妹雪之下雪乃的妹控的角度来说,令无疾那种性格说不定还挺可爱的。
雪之下阳乃伸出手在水面上划来划去,回想起那个少年的点点滴滴,忍不住笑出了声。
至于他那种生活作风,对于她这种所谓上层阶级的子女来说,根本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她又不是自小就被保护得很好的雪之下雪乃,上了大学之后她就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各种各样的跟她在同一个阶层的人,自然也就对这些不怎么在意,倒不如说,令无疾只是这种程度反倒让她有点吃惊,毕竟怎么看令无疾现在的层次就算他准备征服日本取代天皇成为实质上的皇帝——
当然这种事对明面上的社会秩序挑战太大了,但他真的想要在暗中统治整个日本肯定不会是什么难事,但他居然还是选择当一个高中生,也不知道对雪乃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她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波纹,想。
第五卷:风雨如晦 : 第二十二章:痕迹(4)
而塞西莉娅·奥尔卡特如果能听到雪之下阳乃的心声,肯定会把她引为知己。
事实上,她们在一起训练的时候,她也总是不免想要把那个女子大学生跟自己作比较,然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如果自己继续成长下去,大概会憧憬像是她那样的人吧?那样聪明而敏锐、可以游刃有余地在很多人中交流、可以自信而优雅地面对这个世界,但她自己就只是勉强能做到一部分而已。
所以对于她,塞西莉娅的好感甚至要超过同校的筱之之箒。
当然实际上她们两个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
她一直是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
向来筱之之箒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可她想到自己的未来,顿时就觉得迷茫了:按她原本的计划,她是准备在IS学院毕业之后就回到自己原本的国家的,但令无疾的出现打乱她的一切计划,她在学院中最开始的窘迫、现如今在整个学院一年级中遥遥领先的地位,都是拜那个少年所赐,虽然最开始她并没有真的看到那个少年的面目,但她最后还是被挑选出来,参加到了如今那个项目中。
虽然她也不是没有过怨言。
不过令无疾也给了她们参加这个项目的一些补偿。
虽然就令无疾自己来看,不过是她们的信仰点数提高了,可以让她们用更多的术法而已,而她们用更多的术法是为了内卷,实在说不准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
而塞西莉娅越是深入这个项目,就越是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项目。
所以她非常迷恋这种站在时代的浪潮的潮头上的感觉。
因为整个世界都会因为她的作为而改变,或是变得更好,或是变得更坏,当然无论是变好或是变坏她其实都不怎么在乎,她只是想要看到这种场景,因为她相信真正主导这个项目的令无疾会把世界的面目变成他所喜好的模样,而她正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一旦她脱离了这个项目,她就无法看到这样的场景。
更不必说,如果她回到祖国,那么她就只能使用那点寥寥无多的几个神术,而不是借用天幕结界所施展出来的法术,甚至她在向令无疾请求的时候令无疾也未必会回应她。
也许当初她在孤身一人跑到日本的时候算是一个勇敢的人。
可她觉得自己现在渐渐丧失了那份勇气。
那份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退缩的勇气。
“因为你自己觉得自己现在就站在人生的最巅峰,至少也是向那个方向前进,而回到你的祖国,你就会从这样的巅峰落下去,永远都找不到机会攀爬到这样的高度的机会?”
明明她所在的学校就是一个女校,理论上来说,即便是校工,她们学校的董事也是招收女性,所以实际上在这个学校里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出现一个男性,但是当那个少年手上提着木剑出现的时候,塞西莉娅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突兀的地方。
甚至她有种本就该如此的感觉。
而且她听某些前辈说,这个少年也曾经进入过这个学校,以顾问的名义。
而且当时的校方诡异地没有说过任何让同学注意男女关系方面的话,引起一部分人的无限遐想,所以甚至有一些人还留下了这个人的照片,不过这个少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那个合作项目似乎最终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虽然就塞西莉娅在那个地下研究所中的见闻来看,分明是令无疾在中饱私囊,欺上瞒下。
她听到令无疾的询问,也不回答,只是问:“如果我回去,会对这个项目造成什么影响吗?”
“大概会有一点小麻烦?”
但塞西莉娅想要听到并不是这个回答。
她想要听到的是这个项目离开了她就运转不下去。
那样,她就只好勉为其难地对令无疾伸出援手……
“姑且不说你这种傲娇的做法已经过时了,如果这个项目真的缺了你就运转不下去,你真的觉得我会让你离开日本吗?不,应该这么说,你能拒绝我的要求吗?”
“我可不是那种廉价的女人!”
“廉价?”
塞西莉娅一时间脸色微红,就慌慌张张地说:“总,总而言之,如果你不是为了劝我留在日本而来的话,那又是为了什么而来,总不会是……”
她一时间没敢把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说出口。
怕令无疾听到之后临时起意真的那么做了。
虽然令无疾真要那么做她也反抗不了就是了。
而且她未必真的想要反抗……
她的心里正乱糟糟闪过这些漫无边际的想法的时候,令无疾已经把手里的木剑丢给了她,重复了一遍他跟雪之下阳乃的对话,而塞西莉娅接过木剑之后愣愣地听着少年的言语,本来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单薄睡衣的袖口,说:“我要先去换一套衣服。”
令无疾就示意她随意,然后为了她在校内的风评着想,就给她的住处下了一个静音结界。
塞西莉娅本来也能使用天幕结界上的术法,对这个泛用性颇高的术法倒也不算太陌生,看见他居然会这么做,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她换好了一身跟原本的雪之下阳乃那套差不多的剑道服出来之后,令无疾就想起了上一次遇到姬墨羽那时的乌龙,就说:“我说,你真的换好了衣服?”
“难不成星君大人你还对敌人的衣服有什么偏好吗?”
“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出现上一次的那种情况了吧?”
“上一次?”
令无疾看她茫然的样子,就做了个当初擒拿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她身上的部位,塞西莉娅也突然想起来了,顿时就捂住胸口小声地惊叫了一下,脸色羞红,目光愤然地盯住了自己这个不怎么正经的神明大人:“下流!”
“喂!我明明是好心提醒你!”
“受死吧!”
她用日本剑道的方式高高举起木剑,朝令无疾的所在奋勇劈砍而下,而令无疾只是递出一剑点在木剑的受力最薄弱的地方,然后开始了指点。
第五卷:风雨如晦 : 第二十三章:痕迹(5)
但理所当然的,塞西莉娅·奥尔卡特的IS“blue tear”是远程狙击型的三代机,固然在习武后她的身体素质有了提升,但她的本性只怕还在抗拒这种近身格斗性质的比斗,而要回到她适应的战斗方式,就必须突破先天,通晓剑意,习得御剑术,所以令无疾只是大略考察了一下,就意识到,她只能按部就班地以后天真气转换为先天真气的方式来突破。
不过本来令无疾也没指望她真的有那种天赋。
所以他也没有考察到雪之下阳乃那种程度,只是半刻钟,看她手不应心地想要顺从令无疾的指点但却显得迟滞的样子,顿时就摇头,说:“虽然剑意本来就讲究意在剑先,但你这种样子……”
“你说的剑意到底是什么?”
令无疾听到她那么问,只是随手拨转她当面刺过来的木剑,说:“这个问题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觉得,是自己意识的外延,可以让自己体内的真气即便出到体外也凝而不散,有人觉得,是自己剑术法度的总结,也有人觉得,是自己心境的某种具体表现……”
“可既然如此,其实也不必拘泥于剑器吧?”
塞西莉娅见他云淡风轻地这么挡下了自己的攻击,也没有继续,而是若有所思地说。
“可你好像也没有能把自己的真气附在浮游炮上吧?”
“可如果我能利用浮游炮做到跟先天境界一样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令无疾倒也同意这种说法。
但能拥有像她那种资质的人实在太少。
更不必说她的IS还是三代机,普通人基本上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触碰到这种层次的东西,更不必说驾驶那种东西使用那种浮游炮系统了。
但他还是说:“一般来说,武者突破到先天境界之后,会有驻颜的效果。”
“驻颜?”
“就是三十岁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女性天生就是对这种话题敏感的。
更不必说塞西莉娅本身就已经体验到了习武给她的身体带来的种种好处。
所以一听到令无疾那么说,她就突然燃起浓浓的兴趣,想要再度跟令无疾交手,不过令无疾反倒对她考察完了,只是随口说她并没有在现阶段领悟剑意的资质,至少也要等到三五年后,所以令无疾眼见夜已经深了,就准备离开了。
“我说……”
“怎么?”
“如果我还是要选择回去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她忽然一脸的沉静,说。
“可我觉得,就算你真的回去了,即便你手上有一部分筱之之束的研究方向跟数据,你也未必真的能在你们国家的军方站稳脚跟,当然或许你的意思并不是要加入军方,而是跟军方做生意,可在你所见的未来里,你的家族的生意难道可以……”
“我并不是想要从你口中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分析,”她却只是直直地朝少年望过来,说,“我只想要知道你对我的态度。”
“有什么意义吗?”
令无疾却只是说。
他实在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其实,我自己也清楚,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金发的少女却低下头,说,“为了丑陋的嫉妒背弃了自己原本的信仰的我又有什么脸面回到故乡呢?可是,星君大人,肆意把我的人生轨迹弄得一塌糊涂的你,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吗?”
“哪怕只是谎言?”
少女惨然一笑:“对世人来说,宗教不就是谎言而已吗?”
令无疾听到她那么说,顿时就明了:
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也许是那些冷冰冰的利益分析打动不了她,也许是她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可以寄托感情的人或事物,所以才想要选择他这个作为她亲自接触过的神明来承接她留下的理由,即便只是谎言,她也会甘之如饴地接受。
因为她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容身之所。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跟别人交朋友……”
“但我看星君大人你好像也从来没有真正让别人走进过你自己的内心吧,既然你是那样做的,为什么反过来想要劝我走出去呢?”
她却忽然说。
“因为我不需要理由……”
“真是吝啬呢,星君大人。”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就像是把自己所有的勇气都吐出来一样,她正想要用自己原先那副面孔来应对这个吝于给自己的信徒谎言的神明,却听到他说:“我倒不是觉得我吝啬,而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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