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禁术目录 第19章

　　霞之丘诗羽听到令无疾的描述，情不自禁地在脑中想象了一下，然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说：“我觉得你纯粹只是在恶心我而已，学弟君。”

　　令无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到她说：“所以你是不是要补偿我？”

　　“比方说？”

　　“比方说，请我吃那个！”

　　她纤细的手指的前方，正是贩卖棉花糖的地方。

　　“我觉得凭名作家小姐的收入应该不需要别人请客才是。”

　　令无疾只是本能地吐槽。

　　“但我听说留学生一般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尤其是你这种未成年的留学生……”霞之丘诗羽见他的脚根本不想挪动，就把他拉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还是说，留学生君其实是那种小气到连请学姐吃棉花糖都会心疼的人？”

　　“留学生都是有钱人那是刻板印象。”

　　“所以你是例外吗？”

　　倒不如说拥有神秘侧的能力后还可以保持“君子固穷”的作风的人是例外中的例外。

　　更不必说令无疾还有“壶中术”这种堪称神乎其神的医术。

　　令无疾最终还是付了钱，不过少女将手中的另一份棉花糖递给他的时候他摇了摇头，但霞之丘诗羽却还是没有收回，于是两人就那么僵持起来，令无疾也觉得麻烦，就把双手枕到脑后，说：“我要回去了。”

　　“我明白了，看起来学弟君是那种会毫不犹豫地践踏少女心的人呢。”

　　他的身后传来少女刻意控制音量从而可以让他听到的自言自语。

　　不过令无疾并没有停下脚步。

　　所以最后，还是少女扯住了他的袖子，说：“无论如何，最起码也要陪我看过烟花吧。”

　　“我是没有什么兴趣。”

　　令无疾最终还是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穿着浴衣的少女，一时间心里还是萦绕着那个问题：她到底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呢？

　　但直到最后，他也并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也许只是纯粹的偶然吧？

　　夜空中闪烁的烟花照亮了少年的瞳孔。

　　可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透过虚幻的表象照见他的本质，那么，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绝望，也许摒弃了外表，摒弃了那些能力，可能也还是会有人会可以认同那个除此之外、个性有够糟糕的自己？

　　虽然这种事似乎完全不能当成证据就是了。

第一卷：光怪陆离的神秘侧 : 第三十九章：尾声（3）

　　当然，实际上，令无疾是可以改掉自己的个性的。

　　并且做出这种更改要比想象的容易得多。

　　因为他有“天遁剑法”。

　　真要说的话，其实天遁剑法的外挂程度，完全不下于“道法禁术目录”系统本身，只要令无疾下定决心，以天遁剑法“修正”自己的心境，绝对可以让他在三年内突破到金丹层次，有生之年也有望一窥真人的境界，甚至于突破到传说中的神仙，跟传说中的吕祖一样立地飞升而去也不是完全无法想象。

　　问题在于，令无疾其实畏惧这样做出的“修正”。

　　这样“修正”出来的“自我”，是他真正的“自我”吗？还是说那只是他为了追求某个理想的结果所催化出来的产物呢？这个中间过程的产物在抵达结果的时候所产生的心情跟最初想要达成这个结果的“自我”的心情是不是一致的呢？

　　虽然令无疾早在前世大学的马哲课里学过了，运动是事物的固有属性和存在方式。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而且令无疾也并不觉得他想要某种结果已经切迫到不能止于行。

　　或者说，他的烦恼在于无法从现实的权衡中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对于这种烦恼，正好可以用“天遁剑法”斩去，即是所谓的“三断烦恼”，可有时候，令无疾也会想，如果真的用天遁剑法把自己一切芜杂的思绪都彻底斩去，甚至连原有的目标乃至于求长生的想法也一并斩去，剩下的，到底可以算是什么？

　　那个在庄子的寓言里被人凿开七窍就死去的浑沌吗？

　　还是那个在伊甸园里尚未偷吃禁果的……亚当？

　　令无疾隐约像是抓住了什么：

　　不对。

　　修士想要抵达真人的境界，必须要有足够坚定的自我，足够充沛的燃料，可庄子所说的浑沌应当是指代某种完备的境界，就像是《大宗师》里说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不如两忘而化道”，而荒耶宗莲或者苍崎橙子所追求的“人之原型”，某种意义上也应当是指尚在伊甸园中的亚当，为什么前后会有这种奇怪的矛盾，还是说……

　　那就是……天人的境界吗？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齐一”？

　　……

　　虽然樱满集不晓得恙神涯是如何做到的，可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学校中，消去了所有的犯罪记录，继续了他的学生的生活。

　　不过眼下正处于暑假之中。

　　而在得知起源之石被令无疾交付给北美的那个弑神者保管之后，恙神涯曾经一度表现出失去目标的样子，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

　　虽然樱满集也搞不懂他的振作对眼下的日本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他终究还是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但在很快，这种安宁就又被令无疾的到来打破了。

　　并且，他意识到，此时此刻，在黄昏下的少年的身上透出某种战阵厮杀后的惨烈气象，虽然听上去很玄乎，而且那个看上去俊秀纤细的少年身上片尘不染，但樱满集可以断定，他绝对是又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引动了不少人——

　　“没什么，只不过是把你们这片地区的地脉灵气也一并收到手里罢了。”

　　樱满集听不太懂，不过不妨碍他有些紧张地对令无疾说：“令同学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可能有事，也可能没事，现在还不太确定。不过，说起来，集同学你看过高达吗？”

　　“那个，UC系的没怎么看过……”

　　“那么，EVA呢？”

　　樱满集就点头。

　　“你觉得，人类是否能做到上世纪的那些作品里所描绘的那样，突破彼此的孤岛，和其他人连成一个整体？或者说，你觉得人类的进化，到底是作为个体，像是《圣经》里雅威没有变乱世人的口音那时一样，建造起了巴别塔，挑战神的权威，像是《星际2》里面被卡拉连接每个人的意志的星灵那样，还是最后变成一个整体，是像EVA里的那样，从亚当胸口取出的肋骨做成的夏娃最终又被放回去了呢？”

　　怎么每次见到他都是在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题。

　　樱满集不免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我……不太明白……”

　　他想了不少，但最终还是摇头，又问：

　　“令同学是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吗？”令无疾摇了摇头，“虽然这个世界上大抵是存在所谓的‘阿赖耶’，也就是人类整体无意识，无论怎么想，个体终究还是无法超脱于人类这个群体之外，不过，大概是因为我生性孤僻的缘故，我还是喜欢从个体的角度看问题。”

　　“哦。”

　　樱满集应了一声。

　　然后两人之间陷入了难以为继的沉默。

　　樱满集正觉得尴尬不已，但又不明白为什么令无疾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找他尬聊，但也不想问，他隐隐觉得，令无疾正在做一件非常要紧的事，而他此刻身上所萦绕的惨烈气象正是为此而生，既然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没有理由会这么停下来。

　　虽然他自己可能会在这其中充当什么重要角色。

　　但令无疾自己也说了，也有可能会没事。

　　所以他必然是在等待什么。

　　不过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一个粗眉毛的白大褂少年从一个像是空间隧道一样的黑洞中走出，见到令无疾跟樱满集站在一起，就只是挑了挑眉毛，说：“所以，你这是想要取樱满集而代之？还是说，你自以为找到了对付我的办法？”

　　令无疾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说：“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作为什么‘天使’而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呢？只是单纯的‘加百列’呢？还是混入了伊甸之蛇的成分，又或者，是那个声名卓著的堕天使，路西法呢？”

　　“我应该早就跟你说了，人类的称谓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某种意义上只是束缚罢了。好了，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让我来看看，你到底准备了什么来对付我吧！”

第一卷：光怪陆离的神秘侧 : 第四十章：尾声（4）

　　“可我觉得奇怪的是，”令无疾岿然不动，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当初亚当没有吃下‘知善恶树’上的智慧果——也即禁果——之前，应该算是你们的同类吧？可为什么，被这个星球选中的，偏偏是不完美的、服用了禁果之后有了原罪或者说缺点的人类呢？”

　　“这个星球不需要完美的物种。”

　　达特只是看着他，说。

　　“是啊，这个星球不需要完美的物种，祂只需要弱小的、有一定智能的物种，因为弱小，所以人类不得不倚赖这个星球，因为有了一定智能，所以懂得秩序的重要性，然而，人类的智能或者说智慧，在最近的数百年来以一种近乎失控的速度发展了起来，以至于让盖亚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你，或者说天启病毒才会出现，不是吗？”

　　达特歪了一下头，说：

　　“尽管我不讨厌跟你这种人剖析一下现状，可是，这些对你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帮助吧？现实最残酷的地方在于，看清楚了它只会让人更加绝望。”

　　“可如果没有看清楚现实，又怎么能去改造现实呢？”

　　“那么你得出的改造现实的结论是什么？”

　　“自然就是‘阿赖耶’。”

　　“可问题在于……”

　　“可问题在于，你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阿赖耶的造物，是吧？”

　　达特只是微微一笑：“造物这个说法不太符合事实，我最多只是个衍生物而已。”

　　“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令无疾却又开始另起了一个话题，说，“她的家族从古至今，都在以制造‘万能之人’为使命，从而不断地对他们的后代进行改造，而她的身体从一开始，起源就是‘空白’，照常理来说，她其实是个死胎才是，可两仪家的人却把知性填入了那个空壳之中，如此一来，那个空壳就可以思考，从而衍生出了她现在的人格。”

　　“你的意思是说……”

　　达特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很清楚令无疾话里话外的意思。

　　起源是“空白”的人，就代表那个人可以连接到“根源”，于是那个人也就成为了少年口中的“万能之人”！

　　令无疾摇头：“不，即便我有完成那个过程的方法，但我不会选择那么做的，我并没有高尚到那种程度，通过消灭自己的人格来实现这种目的。可偶然的是，我之前曾经治好了一个人的双腿，而那个人的‘虚空’，恰好又是她所渴望的可以让她自由行动的机械义肢，达特，你应该很清楚，‘虚空’的本质是什么吧？”

　　达特虽然意识到了少年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同时，在地底下磅礴的地脉灵气的动向已经趋向于集中，他已经没有办法中止这个过程，于是就说：

　　“是人类的忧虑、恐惧与渴望之物，同时，也是人类用于进化的器官，是‘形骸’和‘神魂’互相转化的中枢。她先前的渴望此时因为被你治好了双腿而消退，而新生的渴望又在不断高涨，此消彼长之下，她的‘虚空’会变成‘浑沌’。”

　　令无疾就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走向樱满集，伸手朝他的脑门抓去：

　　“但在这时，她的‘虚空’因为变成了‘浑沌’，也就不容易被外来的意志干扰，所以……”

　　樱满集突然惨叫了起来。

　　“抱歉，集同学，事急从权，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不介意温柔一点，不过现在，你还是忍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