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禁术目录 第74章

　　“其实我应该早一点做出这种决定的。”

　　令无疾只是说。

　　苍崎橙子仔细地打量他片刻，又说：“所以你其实是想要她远离你这种人渣更多一点？”

　　“为什么这么说？”

　　“你听说过沉没成本吗？”

　　“类似那种往氪金手游里充了太多钱所以舍不得放弃账号即便游戏对拥有者本人来说不再有趣的心理？”

　　“如果你不觉得把藤乃对你的情感当成对手游的情感是一种冒犯的话。”苍崎橙子就点头，说。

　　“其实我觉得，一个人对手游的情感其实要比现实中对某个人的情感要真挚得多，毕竟我看现实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维系一段情感四五年的时间，可偏偏就是有人能四五年来对一个游戏念念不忘，即便是经济上的沉没成本在制约本人的选择，偶尔也会因为运营之类的原因卸载过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会把它下回来。”

　　“我觉得你的观念其实还挺扭曲的。”

　　“为什么这么说？”

　　苍崎橙子就又点了一根烟，说：“你觉得一个人对手游的情感比现实中对某个人的情感真挚，可如果他们的‘爱’只是均分到了其中的某些人物身上呢？”

　　“可现实不就是那样吗？你会喜欢上一个人，必然是期待你能从那个人的身上获得某种预期之内的或是超出预期的快乐，而这种快乐是从那个人的部分上得到的，而并不是因为那个人整体上没有一丝你所讨厌的地方。”

　　“比如说？”

　　“什么比如说？”令无疾就蹙起了眉头，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就说，“比如说老实人。”

　　“什么老实人？”

　　苍崎橙子觉得她跟令无疾之间肯定有一个人不是正常的。

　　“我是说，有些女生一开始绝对不会选择所谓的老实人，并不是因为她们真的讨厌老实人，但也很难从他们身上得到她们的快乐吧？而直到她们被伤害过了，或者说现实并不允许她们从继续从她们原本所喜欢的那类人得到过欢愉之后，她们才会觉得那些所谓老实人也是可以接受的选择。”

　　苍崎橙子一时间有点苦笑不得，于是就死命地喷云吐雾，令无疾原本就不喜欢二手烟，还是跟她处在室内，就只好走到窗边，挥手招来一阵轻风，才听到那个表面上的年纪只有二十岁后半段的女性说：“所以你这是以那些女人自比？”

　　“某种意义上，我觉得还挺对的，毕竟两者都是人渣。”

　　在这时，一直坐在一边的那个穿着和服的女性神色冷淡地说。

　　“但是，式，你不觉得他的说法挺有意思的吗？”

　　那个看上去只有高中生的年纪的少女就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少年，说：“那并不是有趣，如果忽略掉其中某些过于消极的话，某种意义上，那才是现实。”

　　“那你觉得他的话为什么是消极的呢？”

　　“我猜那是因为我的说辞合理化了那些女性的心理吧？”令无疾就说，“同时也合理了部分男性的心理，从而只是接受了这种观念和现实，而不是对他们提出批判，只不过，我一直觉得两仪你是那种完全不在乎世俗的道德观念的人物。”

　　两仪式点了点头，却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眸直视这个少年，说：“但你自己却并不觉得这种做法是对的吧？”

　　令无疾叹了口气：“那又如何呢？”

　　“你觉得自己应该要更加慎重地做出选择，可你又觉得继续拖延下去，只会让浅上的现状更加泥足深陷，所以你就逼迫自己，逼迫她向前迈出这一步，只不过，你觉得她会就此疏远你，甚至是讨厌的话，你未必会达成目的。”

　　两仪式就只是冷淡地说。

　　令无疾觉得她好像是在看穿了什么的样子。

　　他也听说一种传闻。

　　两仪式的“直死之魔眼”在她没有理解“死”这个概念之前，本质上是所谓的“净眼”，可以做到像是他的“人籁”那样，不，或许是更深层次地看透人的思绪，在那种视界中，人的思绪就像是看烟雾一样，所以她能更直观地看清楚一个人的本质。

　　“所以你觉得，浅上会接受这种现状吗？”

　　这时候苍崎橙子却插了一句话：“那么，你为什么觉得她不会接受现状呢？”

　　是啊，为什么呢？

　　令无疾在心里说。

　　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跟浅上藤乃那种关系太过于畸形了的缘故。

　　“畸形？”

　　“按照我之前的那个说法，她喜欢上我的契机，在于我治好了她的‘无痛症’，那么也就是说她所喜欢的只是做出了这个行为的‘我’，”令无疾想了想，还是说，“当然，也许并不是别的什么人做出了那种行为她都会喜欢上，但她会喜欢那样的我，必然是因为她在我医治她的那个行为上得到了超出预期之外的快乐吧？而她只是天真地以为她只能从我身上得到，是我改变了她的命运……”

　　“难道不是吗？”

　　苍崎橙子打断了他的话，说。

　　她了解过浅上藤乃的事，也很清楚令无疾这个人物在她的人生轨迹中做出了什么样的改变，如果不是令无疾，那么在荒耶宗莲那个人的操控之下，浅上藤乃在被他摆上了唤醒两仪式的另一个人格的祭坛上之后会有什么命运，都是说不准的。

　　“但我曾经调查过，浅上的‘无痛症’，其实是她的家人刻意为之的结果，换句话说，她只要停止一部分用药，就可以重新取回痛觉，而不是仅仅只是通过我的医治，更不必说……”

　　苍崎橙子这时候叹了口气，说：“这时候我反倒觉得，藤乃远离你其实比较好。”

　　“为什么？我是说难道你之前就支持她跟我在一起吗？”

　　令无疾颇有点好奇。

　　“我又不是什么正常人，我只是个魔术师，魔术师的一切以追寻根源作为最终目的，其次则是留下自己的复制品，好让自己的复制品可以走上跟自己相同的道路，所谓弟子，其实就是基于这种思想才会被魔术师选中，”苍崎橙子颇为洒脱地一笑，说，“当然，我会选中浅上并不是想要把她变成我的复制品，只不过，我的道德观确实跟别人不同。”

　　“所以？”

　　“所以我并不觉得你这种人脚踏多条船什么大不了的事。”

　　令无疾就摸了摸下巴：“听起来魔术师这个群体对当人渣的接受度挺高的啊……”

　　“你会觉得魔术师对当人渣的接受度挺高，本质上是因为他们就是人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个魔术师里，挨个枪毙或许会错杀无辜，但隔一个枪毙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苍崎橙子看见他的神态就清楚他在想什么，虽然她觉得他也就是想想而已，不过还是出言说清楚了魔术师的本质，“他们会为了抵达根源这种目的做出种种完全违背人性的事情，只要他们觉得有合理性，就算是兄妹乱纶，生下那些病态的婴儿，他们也会为了那个可以继承他们的资质的后代继续去产生后代。”

　　令无疾听到这里，顿时也没有什么兴趣了，就接着原先那个话题来说：“可你的道德观跟常人不同的话……”

　　“某种意义上，我是期待你跟藤乃会留下子嗣。”

　　“作为我跟她的复制品？”

　　令无疾顿时就狠狠地拧起了眉头，说。

　　苍崎橙子点头，说：“你不觉得，如果你们的后代继承了她的魔眼，还有你的资质，会造就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吗？”

　　“可我并没有要留下后代的意思。”

　　“我以前也觉得我对自己的妹妹和祖父的仇恨会让我一生都走上复仇的道路上，不对他们进行报复，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但现在我不还是变成这样？”苍崎橙子只是唏嘘地说，“你还只是十五岁而已，不要妄自对自己未来的人生下定论，也不要妄自揣测未来的自己，说不定在你跟藤乃共同生活了几年十几年之后，你就会被她动摇意志，就算是你本人留下后代的几率微乎其微，你也愿意为了实现她的愿望而不断做出尝试呢？”

　　令无疾想了想，也没有反驳这句话，只是说：“你不觉得自己对一个未成年人说这种话有点过分吗？”

　　“什么过分？”苍崎橙子仔细想了想，又说，“你是说关于后代的话题？但你这家伙肯定早就跟那个供奉院家的大小姐做过了吧？既然都做过了，为什么你还在忌讳这种话题？”

　　“习惯了。”

　　令无疾也反应了过来，大概是因为他以前总是觉得成年与未成年之间隔着某道界限，但他早就跨过了那条界限。

　　PS：醒过来时已经快四点半了，没想到我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码完4K字……就没空分章了。

第三卷：人神之间 : 第五十一章：未来视

　　其实以理性来说，令无疾绝对不能算是一个有趣的、甚至是合格的男友人选。

　　他太过于理性，这种理性让他时刻将自己保持在某种超然物外的姿态，可以让他精确地衡量自己跟他人的关系，而在他看来，伴侣这种亲密关系对于他来说与其说是可以带来幸福或快乐之类的源泉，倒不如说是一种负担，他甚至觉得这种关系会让别人入侵到他的私人空间，而这种入侵会让他觉得格外不安——

　　他觉得自己的秘密太多。

　　而无论是谁，他都没有办法做到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坦白出来。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他本来就不太愿意让自己跟别人建立起某种更亲密的关系，即便他跟供奉院亚里沙之间是那样，但他跟她之间，本质上其实是上下级的关系。

　　毕竟他可以完全掌控供奉院亚里沙的身心。

　　也许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确实是想要把浅上藤乃推远的。

　　毕竟在他看来，浅上藤乃跟他之间是平等的，而这种平等的关系一旦建立起更加亲密的联系，恐怕到时候未必真的会好收场吧？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给那个少女一个结局而已，也许到最后，她终究会明白，那串悬在枝头的葡萄，无论是否能吃到，都是酸的。

　　……

　　礼园女子学院。

　　浅上藤乃在学校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朋友。

　　直美算是一个。

　　至于濑尾静音，则算是朋友的朋友。

　　虽然浅上藤乃跟濑尾静音之间的关系是由直美所关联起来的，不过两人并不是什么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然，对于濑尾静音这个人来说，即便对方是直美，她也有自己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她是个拥有未来视的超能力。

　　她可以提前看得到某个片段的未来。

　　她一直以来都会因为这种无聊的能力而感到困扰。

　　因为在她的眼里，世界就是一个重复的怪圈，她只能看到那些注定的未来，在未来里的那个自己是什么样的她在日后就会变成什么样的，绝对没有什么能改变的可能，所以她对于生活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期待，但某一天，她却发现，自己眼中的浅上藤乃的未来时而变得清晰，时而又变得模糊——

　　而这种变化的迹象在现在变得最为强烈。

　　这意味着这个名门大小姐正在做出某种抉择。

　　所以濑尾静音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她，但两人之间在没有了直美这个桥梁之后，变得有些尴尬，濑尾静音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找到什么话题，于是就关切地询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

　　浅上藤乃犹豫了片刻，却没有说出她跟令无疾之间的事。

　　在她看来，这种事显得太过于荒唐了。

　　毕竟任何一个女生遇到像是令无疾那种花花公子，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掉吧？

　　可她偏偏还在犹豫。

　　“那，你要不要去休息？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唉。”

　　濑尾静音就说。

　　浅上藤乃就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果然如此吗？

　　她就谢过了这个同学的关心，但并没有起身，而那个一头红色短发的少女却还是关切地看她，于是浅上藤乃心里蓦然一动，就说：“濑尾同学，我有一个朋友……”

　　她就借用那个朋友的名义说出了自己的事。

　　濑尾静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观察她的脸色，说：“从你的描述来看，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那种类似言情小说里的那种刻骨铭心的往事吧？”

　　浅上藤乃默默地回想了一下，就摇头。

　　“所以，其实拒绝和那个人往来也没有关系吧？”

　　濑尾静音就试探地看她的脸色，说。

　　是啊。

　　浅上藤乃心里说，两个人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惊心动魄的往事，她曾经也想利用自己的魔眼来帮助那个少年，但他并没有让自己太过于深入神秘侧的世界中，或者可以这么说，他的成长速度实在太快了，一年多以前只是个在路边揍趴下几个不良少年还略显吃力的初中生，但到了现在，就是里世界声名赫赫、不可忽视的大人物，她在这个过程中，基本上没有帮上任何一点忙。

　　所以他们两个本来就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