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皇女不死于帝国暴乱 第128章

作者:廿一

  “你不用恐吓我,你救我,我固然感谢你,你要杀我,我就把命还给你,不必把我当胆小鬼。”羽女看着银狐重新燃起火焰,淡声道,“一捧灰,你满意了吗?”

  “回答错误。”

  “不然?”羽女声音带着些许不悦。

  “是一张嘴……哧哧……”

  “……”被如此捉弄,羽女只能沉默。

  赫丝蒂娅见状,无奈道:“好吧,你没有一点风趣,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会是什么开朗的歌唱家。”

  “歌唱家?”

  “你的声音很美,不觉得吗?”

  “……”声音轻轻的,“这是梦宿的声音,我聆听世界,传述世界,并非自我本身……不过谢谢你的赞美。”

  “但现在我认为,你肯定不是什么歌唱家。”

  “那是?”

  “苦居深阁的大小姐,或者说,笼子中的鸟。”赫丝蒂娅支着下巴,打量着羽女黯淡的羽毛,说道,“你太拘束,像是被链子牢牢拴着,就这样你还想要飞上高天?也难怪你会被蠕虫蛊惑了。”

  “……”羽女一僵,旋即说道,“我们还不是朋友。”

  赫丝蒂娅明白对方的意思。秘修之间,同样忌讳交浅言深。

  但“还不是”,听上去又别有深意。

  银狐问道:“那现在你怎么做,还要过那扇门么?”

  羽女将自己蜷得更紧,失落地摇了摇头:“过不去了,我损伤很大,需要漫长的休养……一开始这就是个错误,我以为我能凭借积怨一飞冲天,结果是蛊惑……呵呵……”

  “积怨?”

  “没什么,你先走吧,我的仪式有损,需要先返回信标才能离开梦宿……”

  “你确定要自己走?”赫丝蒂娅道,“荒原充满斗争,如果需要,我可以护你一程。”

  “……”

  尽管,高天上有诸多灯塔供秘修参详、祷告,但对于未曾飞升的秘修而言,信标并不值得宣之于众。

  那是她在梦宿的方位,也是对她的指向。

  神话的信标犹若天际悬挂的星辰,已成为世间的法度,后来者追随、仿效,是对其权能的敬拜和扩张。

  可下位秘修的信标则不同。敌人若是知晓,便能通过仪式进行诅咒,又或在其道路上布置陷阱,让她在漫游时面临危机。

  她固然可以在这之后迁移信标,但不可能让信标脱离既行的道途。

  理性而论,将信标告知陌生秘修是十分鲁莽的行为,她的道途、秘职可能因此暴露,若在之后敌对,将全方面处于劣势。不过,且不说这条狐狸有救命之恩,以对方所展现的实力,真想对付自己,也用不着这般迂回的手段。

  羽女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过一段时间,你来守夜人集会,我会准备一份回报聊表谢意。”

  “回报就免了,不过……”

  “不过什么?”一见狐狸这奸猾的嘴脸,羽女便猜她是要坐地起价了。

  赫丝蒂娅盯着羽女的羽毛,一张狐嘴咧出锋利尖牙,看上去确实不怀好意,她说道:“不过你真想感谢我,就让我再摸一摸羽毛,怎么样,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羽女一愣。

  这算什么报答?

  她心中还有一丝抗拒,但也明白,这多半是狐狸在给自己台阶下的。若对方真有歹意,就算当场给她扒光羽毛烫熟了,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来救她。

  唉……

  心中叹息,在与狐女期待的目光相视良久后,羽女轻颔螓首:

  “好。”

第二卷:笼中鸟 : 108.你应该不择手段

  从茂密的森林涉水而过,狐狸和羽衣小心避开林中滋生的毒瘴和蛇虫,因变化道途的影响,荒原的地理时刻发生着演变,若无信标作灯塔指引方位,只需一小会儿,漫游者便会迷失在这片自然的炼狱中。

  被蠕虫袭击后,羽女的状态明显有些萎靡,走走停停,每过一小会儿,就会坐在石头上喘息,随即便有真菌寄生的蚁潮袭来。

  赫丝蒂娅不得不为梦境掺入不同类型的“恐怖”,以驱退各种奇形的怪物。但是,生物的天敌总是各式各样,若不对症下药,单纯“震慑”也有收效甚微的时候。一到此时,她便需要亲手处理那些灵性怪诞的袭扰者,而战斗的动静,又会引来更多猎手窥伺。

  这里毕竟是刃之根源蔓延的领域,即便梦境的困扰让一些生物选择趋利避害,但依旧存在许多为狩猎而生、为斗争而亡的疯狂物种前仆后继。

  “你瞧,如果没有我,你已经被这些长着真菌的蚂蚁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赫丝蒂娅颇为得意,“你知不知道,对于这种情况,我们狐狸界有一种特色的报恩方式?”

  “那我真是谢谢你……荒原是狩猎场,猎人和猎物只在一瞬之间。你闹出这样的动静,表现得越强大,只会吸引越来越多渴望狩猎你的生物,所以我们一路上才遇到这么多麻烦!而且你的温度太高了,很容易让森林中的狩猎者发觉!”

  羽女有气无力地说。

  “这怎么能怪我?”赫丝蒂娅道,“总之不是我的错。”

  “……”羽女对这随性的狐狸颇为无奈,她心意一动,问道,“你是安柏人?”

  “噢,你猜?”赫丝蒂娅笑眯眯地反问。

  “是?”羽女不太确定。

  安柏人和伊苏人一样,是生活在远洋南端的兽征亚人,其外形表现为狐耳狐尾,一些兽征亚人天生具有变形者的能力,往往会踏上原爱道途——即自然、本能、野性之道。

  如此想来,的确很符合这只狐狸的性子,但对方所表现的权能,又似乎携带刃、铸与灵的特征,与蛾毫无关联。

  “再猜?”

  “那就不是。”

  “继续猜?”

  “你——”羽女看向她,银质面具的五官仿佛扭成愠色,“耍我?”

  “你猜?”

  “……”羽女别过头去,从石墩上站起来,往密林深处走。

  赫丝蒂娅跟上前,优哉游哉伏行在羽女身侧:“这就生气了?你可真不禁玩笑。”

  “如果我没受伤,现在就要和你打一架。”羽女冷冷地说。

  “可你打不过我,我们安柏老话有一句俗语,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赫丝蒂娅甩了甩脑袋,潮湿的空气在她身上氤氲着水汽。

  “安柏人也能游历大陆吗?”

  “那当然是比不得你们这样穿着时装在舞宴风花雪月的弗兰大小姐。”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冒犯到你,我道歉。”

  “噢峮,没关盈系爾,毕竟玲最初许衫多伊迩苏l人和安i柏人,n就是作g为奴七隶被卖(到西.海岸风四月)场的扒,你有这样的刻板印象很正常。”赫丝蒂娅一边说着宽容大度的话,一边想着什么时候也买几只猫耳女仆玩玩。

  “抱歉……”

  “我原谅你。”赫丝蒂娅看向羽女,声音柔和,充满媚人的磁性,仿佛善解人意的成熟女郎,“要我背你一阵吗?”

  “这……咿!”羽女还在犹豫,臀下却被狐首一拱,跨在了银红交织的狐颈上。

  赫丝蒂娅拗转至刃铸支途后,狐形的肩高一百一十公分,体长两米,驮着“袖珍”羽女时,像公主驾着野兽驰骋。

  在羽女方才的“谴责”后,她用筑梦人的“隐秘”权能敛去气息,悄无声息行走在湿润的泥土上,果真避免了许多狩猎者的窥伺。

  “你是什么境界?”羽女好奇地问。

  “你猜?”

  “……”

  “打听一位秘修的特征,这难道就是你们弗兰大小姐的礼仪吗?至于境界,我就是一个在风里雨里颠沛流离的乡巴佬,嘻嘻。”

  赫丝蒂娅一口一个大小姐,把羽女说得面红耳赤,也就是银质面具不会变色,这才掩盖了她的窘迫。

  羽女细细一想,也难怪这只狐狸会说出“天下再无不公,人人各得其所”的“大话”了。

  也只有自幼长在不公境遇中的安柏人,才能深刻体会到权力的倾轧吧。

  思及此处,羽女不禁对狐狸增添几分敬佩。

  一个漫游大陆的安柏旅人,究竟要经历怎样的磨练,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层次呢?

  “我不是什么贵族,我也不会成为贵族。”羽女轻声说。

  “那你想成为什么?”赫丝蒂娅问。

  “我……”羽女想到仇恨与大业、那些无法与陌生人倾诉隐秘,话锋一转,道,“歌唱家,你不是说我声音好听吗,也许哪一天,我会在大陆的各个剧院演出。”

  “听上去你还很年轻。”赫丝蒂娅道,“一般上年纪的人,已经不再对职业有什么展望了,而秘修,更是只执着于道途的真理。”

  “说得你很老似的。”羽女揪了揪狐狸光滑顺亮的颈毛,言语间,对这同样有过不幸经历的安柏人变得亲近。

  “对于凡人而言,八十年的漫游经历绝对算不上年轻了。”赫丝蒂娅信口胡来。

  “咦……”羽女下意识用翼袖掩住唇部,惊讶道,“你?”

  “怎么,不像?”

  的确不像。

  若不考虑先天因素,秘修之中,对寿命最有裨益的是永恒道途,以及天之道途一些能够舍却肉体的灵修。

  其次便是原爱道途,蛾修们能够蜕变为自然中的其它种族,甚至于自然本身。

  这条狐狸看上去并不属于三者,如果她真的活了八十年,现在不说变成老奶奶,那也应是中年模样的妇人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晋升完照,灵魂和肉体得到重塑,彻底脱离凡人的层次,初步向着神话生物蜕变。

  “有一点……”羽女说,“你看上去充满朝气。”

  “无论你活了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所要做的便是保持欲望和执着,”赫丝蒂娅谆谆教诲,“一个人的年纪并不取决于活了多少岁月,而是拥有一颗健康的心态,而你……小小姐,你看上去暮气沉沉的,烦心事不少吧?”

  “有一些。”

  “也难怪你会被蠕虫暗算,”赫丝蒂娅语气中多出几分老气横秋的指导,她说道,“所谓通达于心、晓悟于理,你这种年纪还想登阶,从一开始就犯了傲慢之罪。”

  羽女知道自己这次是莽撞了,被狐狸批得无地自容,但她起了犟劲:“道途的真理何时是凭年纪而论的?况且我已成年,可以选择自己的事业,真要说的话,你在那些几百上千岁的精灵面前,是不是还要扮成个吃奶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