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皇女不死于帝国暴乱 第141章

　　“帝国骑士……”

　　兄妹两人恐惧地看着那无论如何也逾越不了的高塔，听他再次说道：

　　“降，或者死。”

第二卷：笼中鸟 : 119.风云变幻

　　高骑士俘获两只紫皮小狗的战果还未传回云岭。闲来无事，赫丝蒂娅难得去了一趟奥法学院。

　　她没有正史上那位铁血皇女争强好胜的雅兴，对神皇的景仰也趋近于零，故而一门心思扑在权财利欲上，整天不是想着壮大羽翼，就是追寻着敌对秘修的线索，再捞两个通晓境献祭给伟大魔女。

　　因此，去学院主要是为考察，同时以洛林的名义设立助学基金会，为之后扩大洛林的文官政府做准备。

　　云岭曾有过繁荣的工商业发展，各级大学和奥法学院的学生以市民阶层为主，其次则是帝国征服弗兰后的新贵子嗣。

　　像薇奥拉这样得到教会赞助的穷学生是少数，真正毫无积余的家庭，早早就将孩子送去做童工和学徒，用健康与手艺填补家用。

　　理论上，新兴市民阶层是最反对帝国的一批人，同时也是最拥护帝国的一批人。他们厌恶暴政，帝国强压下，本该属于市民的权益被贵族、官僚和军队占去。但他们也恐惧动荡，时势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摧毁他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些微家当，将之打入和泥腿子一桌的人间地狱。

　　在他们眼里，帝国固然可以镇压造成混乱的泥腿子，但不能伤害到广大市民效忠帝国的拳拳心意，他们为帝国创造财富与文化，理应受到优待和保护。

　　云庭山庄中一些秘修，便是出身家学渊源的商人，以及研究秘史的学者团体。

　　赫丝蒂娅不可能让云岭铁军一家独大，因而不会放过这样一群人的效忠，真将他们都逼到叛党的阵营，于国于民那都是不好的。

　　若按正史，洛林大公近几年就会过世，而后皇帝远征失利卧病不起，帝国威严严重受创，叛乱狼烟四起，南部议会的邦国亦蠢蠢欲动。

　　昔年，帝国需要洛林来安抚南帝国的诸多邦国，将军事重心放在更为遥远的疆域上，但洛林凌驾南帝国，除了自身权威外，同样有着铁军兵锋的威慑。

　　想要取缔洛林的势力一直存在。

　　因此，皇女势必要给南帝国洗个干净的澡加强集权，顺便给云岭的后来者们腾一腾晋升空间。

　　简单了解奥法学院的状况后，皇女车辇返回云庭山庄，期间遇到两批携带炼金炸药的凡人冲撞马车，但刺杀者很快便被帝国卫队活捉。

　　以赫丝蒂娅如今的状态，别说马车坚不可摧、又有伊雅娜贴身陪伴，就算没有这些保护，任由那群叛贼将炸药投入车中，也未必能炸掉皇女半根头发——

　　在处决拉夫尔·廷森后，魔女之书立起一座崭新的石碑。这意味着她能完全使用通晓境高骑士的秘术，且只要储存的灵性没有榨干，她的防御几乎不会被完照之下的秘术瓦解。

　　缺点是通晓秘术对灵性的消耗指数级增加，魔女之书虽有一些灵体能源源不断恢复灵性，但依旧是杯水车薪。

　　以赫丝蒂娅估计，不考虑秘器和礼器的情况下，若要和克拉拉这种战力的秘修不遗余力死斗一场，估计得花费数十万单位的灵性——那便是数十万凡人的性命。

　　虽说采集凡人灵性不需她亲自处决，但一次性收集这样庞大的灵性，恐怕只有决战的战场上才能做到了。

　　将冲撞马车的叛贼交给审查所，赫丝蒂娅回到她心心念念的山庄，迎接她意料之外的参见者。

　　“皇女……殿下。”辛茜莉娅·罗兰神情复杂地盯着地板，难以直面天龙人的锋芒。

　　“联系上了？”

　　“还没有，我被您活捉的事已经为人所知，如果我以真名贸然联络，他们是不可能出现的。”

　　“那你来做什么？在做出真正的贡献之前，你是不可能见到你兄弟的，哪怕一面。”赫丝蒂娅意味深长地敲了敲桌子，“我很看好你，但如果你不交出投名状，我又怎么相信你是竭心竭力为我做事呢？”

　　“我还在努力，皇女殿下……虽然还没有进展，但我探听到秘盟中的一些存在已经联合起来针对您。”

　　“秘盟？”

　　赫丝蒂娅微微蹙眉。

　　秘盟的古老先于新纪，甚至先于九位秩序耆宿共治的拉法安帝国。

　　它由来已久，借由秘藏隐秘，真实坐标时刻移动。大多寻觅者需穿越世界南端的遗忘之海，拨去星云闪烁的智慧和幻象，才能在物质与梦宿交织、星空与海洋相融、时间与空间遗弃的黄昏群岛上，看到那座巨型虚耀岩雕砌的城市。

　　在一场场末日的历史中，秘盟是秘修们逃避动乱与纷争的乐土，而在神皇绝地天通的时代下，它又成为诸多高塔反对者的聚居地。

　　黄昏群岛的一切不受时间侵蚀，凡人亦可得长生。其中不乏执相，乃至停驻人间的神话。

　　不过，辛茜莉娅并未去过秘盟建立的那片群岛，而是在梦宿底层映射的集会中，与诸多成员进行联络交易。

　　进入秘盟的戒律并不包括推翻帝国，茧衣姐妹会同样是秘盟一员。但是，当越来越多高塔反对者寻求秘盟庇护时，它自然而然成为叛乱者的大本营之一。

　　罗兰兄妹实力不怎么样，但家族传承应是有的，和秘盟一些成员勾肩搭背不足为奇。

　　“谁针对我？”赫丝蒂娅不咸不淡地问。

　　“不确定，但可以知道的是，弗兰的全面叛乱就有他们操作的影子，其中不乏曾经的弗兰贵族。”辛茜莉娅小心翼翼抬起头，观察皇女神情，又急忙低下，“这代表他们和自由意志有着十分密切的合作……”

　　“所以？”

　　“所以……所以……”辛茜莉娅讷讷无言。

　　她无法再探知更进一步的情报，根本上讲，大多数参与秘盟集会的人，都不是秘盟的真正成员，她是棋子，自然没资格打听内幕。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罗兰小姐，我等得起，你的哥哥也等不起。”赫丝蒂娅摇头道，“还有事吗？”

　　“没有了……殿下。”辛茜莉娅攥紧拳头，躬身行礼，“我先告辞。”

　　她离开云庭山庄，呆呆望着刺眼的阳光，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淌下。擦了擦泪，她重新恢复决然，朝山庄外走去。

　　正是这时，一位肌肤白皙、身材颀长、五官娇媚的女仆与她迎面而来，绝美容颜让辛茜莉娅都感到惊艳，她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就在两人要擦肩而过时，女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呃，你好？”辛茜莉娅哽咽着问。

　　“罗兰小姐，”那女仆声音轻细，似毒蛇吐信，“你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熟悉的声音，辛茜莉娅捂着嘴，瞳孔收缩。

　　是阿芙拉小姐！

　　哥哥有救了！

　　书房之中，在赶走辛茜莉娅后，赫丝蒂娅终于将巴蒂尔·刹耶等来。原本她预期要花一个月的时间解决黑手公会的事，但这宫装粉面的家伙，竟然只花半个月就办妥当。

　　与巴蒂尔一同进入书房的，还有他麾下的三名秘仆和一个錾刻秘文的铁箱。

　　赫丝蒂娅认得那些秘文，秩序道途，蕴含着强大的禁锢结界。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皇女狐疑，做好了防御准备。

　　虽然概率不大，但若刹耶家族明忠暗反，在箱子里封个执相级别的秘术怎么办？

　　“是的，殿下。”巴蒂尔·刹耶款款行礼。

　　“里面是什么？”

　　“您的宠物。”

　　巴蒂尔·刹耶逐一解除封印，随即将铁箱开启。

　　一只膨大的金色鸟雀映入皇女视野……鸟雀。

　　它有着鸟雀的身材，金色羽毛柔顺光亮，但颈上却是一颗生长三幅脸孔的类人头颅。

　　一张脸双眼刺瞎，龟裂的伤口沿着眉骨蔓延；一张脸晦暗不定，像是吸收了光辉，但仍旧可以见得被剥去皮肤后血淋淋的肌肉；最后一张脸从眉骨裂开，裂隙之中，能够看到条状蠕动的畸形大脑。

　　“……”赫丝蒂娅沉默片刻，问道，“这是？”

　　“金丝雀，殿下！”巴蒂尔·刹耶彬彬有礼，儒雅随和，他用吟诗唱诵一般的咏叹调邀功道，“鳄湾黑手公会的三名主管都在这里了，我听说殿下喜欢豢养魔兽，因此备上这样一份惊喜！”

　　“……”

　　赫丝蒂娅很想问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惊是惊了，就是不知喜从何来。

　　几秒钟后，她缓缓开口：“看得出来，你血肉炼金术的造诣颇深。”

　　“这是‘双生异鞘’的伟力，殿下，很抱歉，我不该说出邪神的名讳，我如此信仰神皇，只是需要利用些许邪神的力量为帝国效力！”巴蒂尔·刹耶有着灵活的信仰底线，“双生异鞘诞自芜皮大神，它是孕育、延续和蜕变之神，我结合祂与血肉炼金术的力量，将这三名邪徒的道途缝合在一起，同时，您所见到的，也并非完整的成品，它是一枚正在孕育的卵，当卵育成时，这三名邪徒将合为真正一体！”

　　“将道途缝合？”赫丝蒂娅闻所未闻，即便是最邪道的玩家，也玩不了这么邪门的秘职。

　　“殿下，梦宿非是我们所能理解的空间，道途也非是我们物质世界所对应的道途，我曾寻觅一则秘藏，从中窥悉了些微道途的秘密。”巴蒂尔·刹耶说道，“殿下可知，根源之海外的迷雾，究竟存在着什么吗？”

　　“混沌。”赫丝蒂娅皱起眉头。

　　“这是第一层辛秘，但真正的历史，隐藏在更深、更阴暗的角落。”巴蒂尔·刹耶微笑道，“我透过那则秘藏，在迷雾中看到无数条交织的、荒废的道路，它们被侵蚀了，又或者在交织的过程中腐化。而现在，我将他们三人的道途缝在一起，他们非但没有死亡，反而将彼此孕育为新的存在，一种我暂时无法理解的邪魔，太美妙了，殿下，这是芜……神皇恩赐的艺术品！”

　　“你想说，混沌是那些交织的、腐化的道路？”

　　“我不知道，殿下，但很明显，秘修修行的领域越多，我们的心路便越不稳定，越容易迷失。”巴蒂尔·刹耶并不关心腐化不腐化，他只想皇女欣赏他的杰作，赞扬他的忠诚，“仁慈的殿下，看看这些无恶不作的邪徒，杀人越货、贩卖人口、走私成瘾品、发放高利贷……简直无恶不作！而您！让他们受到光正的惩罚！”

　　我不是，我没有。

　　赫丝蒂娅养不出刹耶家族那样扭曲的癖好，她更难将这种惩罚和“光正”联系在一起。

　　“我不关心你把他们做成什么，”皇女淡漠道，“我只想知道，他们是否透露出我想知道的消息？”

　　“当然，殿下，他们什么都交代了，假印钞厂的位置，与他们合作的奥法家族，黑手公会在鳄湾的据点和炼金工房，价值五十万金盾黄金、债权和伦德证券交易所的股票……”

　　巴蒂尔·刹耶说着，伸手抚在“鸟雀”头顶，顿时，三张脸仿佛恢复“自由”，叽叽喳喳哀求道：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快杀了我，起码让我的灵魂能回归梦宿——”

　　“抱歉，殿下，小鸟是有些吵闹。”巴蒂尔·刹耶窘迫地说，“我还是教育好它们再……”

　　“不、不、不，高贵的天龙，求您！”那张被刺瞎的脸孔哀嚎道，“有什么东西在我灵魂中蠕动，我看到，我看到……”

　　“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迷雾！”他哆哆嗦嗦，“它伸出爪牙，拽住我们的灵魂，我们，我，我们，我是谁啊啊啊啊啊！！！”

　　他癫狂地尖叫起来，发觉记忆正在融合，无法辨清哪一个属于自己。

　　“不稳定的道途会陷入混沌。”赫丝蒂娅思索着，“勋爵，你是希望本皇女豢养邪魔吗？”

　　“绝无此意，殿下，”巴蒂尔·刹耶连说，“它依旧被梦宿接纳，还不属于邪魔！”

　　“怕是不远了吧。”

　　“有这个可能性，这是一场伟大的实验……殿下，如果销毁，实在有些可惜。”巴蒂尔·刹耶纠结地看了皇女一眼，确认皇女不喜欢这个“惊喜”后，才叹声说道，“我会请铁军销毁它的，殿下。”

　　赫丝蒂娅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她原本想推荐刹耶家族进入云岭医学会或者皇家医学院，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要让疯子和疯子合流为妙。

　　刹耶走后，伊雅娜出现在书房中，送来一则远自烬海的密信。

　　赫丝蒂娅接过来看，黛眉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