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一
“吱吱、吱吱。”
角落里藏着更多老鼠。
瓦莱透过肉身之眼看到这一幕，心情骤然低沉下去……
同一时刻，小魔鼠巷。
装潢崭新、添置各色家具的小屋正迎来它的第一位客人。
“雷恩，你、你不是……”妇人和男子对着皮肤冻得发青的男孩手足无措。
前者惊喜，后者惊诧。
男孩沾染一身臭味，全身只裹了一层尸袋，雪水浸得他皮肤冰凉，偏偏他连哆嗦都未打一个，仿佛察觉不到温度。
“妈妈，贝克曼叔叔，我没有死……我……”
男孩张了张嘴，无法将他的诡谲遭遇宣之于口。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那些可怖的画面——
说话的尸体，会动的人头？别开玩笑了，即便二人相信，第一反应也是报警，而如果报警……
男孩抱住自己毫无温度的躯壳，他几乎嗅不到任何气味，却能在女人和男人身上感觉到另类甜美。
不，不能报警……可如果不回家，他又能去哪儿？
“我先给你烧热水洗个澡吧。”妇人心疼地说。
“不用了，妈妈，我稍微擦擦就好……”看上去约莫十岁的男孩用畏惧的余光瞄着男人。
尽管妇人和男子没有事实上的婚姻关系，但男人已经算得上他的继父。这个没有工作，只是继承一套破败祖屋的家伙，对他的鞭策和管教可谓到了严苛的程度，同样吝啬到一毛不拔。
他每天要擦六七家烟囱，好几次差点卡在狭窄的囱道、又或被煤灰呛死，全赖继父的鼎力支持。
这个男人拿走他和母亲的全部薪水买酒，说是供他们吃住的租金。
“你好好坐着，这种事不用你操行。”妇人严肃地将男孩按在椅子上，进了屋子。
片刻后，他听里边传来争吵。
“你不能留下他，你的儿子已经死了！”男人压抑着歇斯底里的咆哮，“四百二十金盾！每年还有政府发放的三十银救济金！妈的，他们按照警局局长殉职的标准给我们这份待遇，那是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那也是雷恩用命换的！”女人同样像条母狼在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不怕两条人命引来警察调查，如果你不怕那些警察隔三差五的拜访——”
“我怎么会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男人的声音柔和些。
“现在又是一家人了？”女人带着似笑非笑的哭腔，“因为这笔钱的归属权在我对吧？呵呵，我死了你一分钱也得不到，我没有雷恩以外的家人，政府会重新收走你贪得无厌的特权！”
“是，我是贪得无厌，若非我仗着那个皇女的名义说话，你以为能争取到这么多赔偿？”男子大发雷霆，“你以为你现在花花绿绿的衣裳是谁买的，你以为你一个女人能带着一笔巨款安全地远走他乡？你以为谁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给你们母子提供住所？如果那小子还在，我们所有的钱，花掉的钱，都要赔进去！你以为再过那样的生活，你儿子就不会死了？！”
“他还活着！”
“我知道他还活着，但……该死的，好吧，你可以把他藏起来……我会准备几张去卡斯拉特的船票，我有一个叔叔在那边，带上钱，我们一起离开！”
“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对雷恩……”
“妈的，老子倒是想弄死他！”男人盘算着，“明天你和我到教堂结婚，我会找个时候把房子卖了，然后搬走，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不想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
“好……”
争吵声渐渐停歇了，房门打开，男孩安静地看着男人和女人：“妈妈，贝克曼叔叔，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当然不，我的孩子。”女人将男孩拥入怀中，仿佛闻不到那身混杂着防腐剂和排泄物的臭味，“不过这段时间得委屈你一下，嗯……你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吗？比如卡斯拉特？”
“卡斯拉特……在哪？”
“卡斯拉特在哪儿？”女人同样回头望向男人。
“帝国西南境的一片大陆，距离这里大概有一百座云顶城那么远。”男人温和说道，“不会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在没有饥荒和战乱的海滨小镇定居，用那笔钱做点买卖，剩下的……剩下的可以留到雷恩结婚生子！”
女人闻言眼前一亮，似乎又充满了期望。
“但得熬过这段时间再说……”男人又补充道，“现在不太平，就让雷恩呆在阁楼，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尤其是那几个大嘴巴的娘们儿！”
……
新纪1801年，亦是辉光之纪。
赫丝蒂娅枕着精灵仆母的酥柔雪团苏醒。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赫丝蒂娅揉着睡眼，下意识说道。
“殿下，已经过八点了，今天是……”
黑发女仆前脚刚踏进来，便看到床帏中隐约躺着两具盈美动人的赤壳。
察觉到女仆的异样，赫丝蒂娅皱起眉头，意识瞬间清醒了。
“谁让你进来的！”皇女呵斥，“我有摇铃过么！”
“可、可是殿下，今天是开学的时间，如果去得晚了，第一堂课我会迟到的……”薇奥拉结结巴巴的说。
“去你的第一堂课！”皇女粗鲁骂了一声，揉着眉心，“好吧，好吧，谁叫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呢？你出去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薇奥拉惊得像是炸了毛的猫，一下子蹦出寝房。
“唉。”赫丝蒂娅叹了一口气。
她还不记得自己原来是要上学的。
一般来说，贵族子女的早期教育都有私人家教完成，尤其皇室，想请哪个领域的院士不行？何需苦哈哈地和一群下民挤教室？
但人类毕竟是社会性生物，皇室更是毋庸置疑的群体领袖。因此，在十六岁的年纪，皇子们也得到军校磨砺，或去综合性公学和其他贵族子弟狼狈为奸。
赫丝蒂娅选择奥法学院也算遵循传统。正常情况下，她更应该选择神都的皇家大学或者帝国军校，而非来到人生地不熟、叛党四起的弗兰域。
不过，或许正由于叛党四起，皇女本人有借此施展身手的想法也说不定呢？
至少正史上，高骑士集团很认可皇女大图特图的功绩。
图名殿下背，封赏将士领，荣耀神皇担，这样的好领袖谁不喜欢？
至于激发叛乱……
无所谓了，一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别装睡了，多大个人了还害羞？”赫丝蒂娅轻抚伊雅娜的侧颜，在鼻尖上轻轻啄了一下。
“殿下！”伊雅娜羞得说不出话。
“她看见倒也没什么，反正我的这张床足够大，还挤得下四五人。”
“如果殿下喜欢里兰小姐的话，要我稍微帮帮吗？”伊雅娜轻声问。
“你不嫉妒？”赫丝蒂娅好奇。
“我一个半精灵，有什么嫉妒不嫉妒呢？”伊雅娜道，“何况若是有里兰小姐是一个好孩子，若能一并照顾殿下，我也能轻松不少呢。”
作为忠仆，伊雅娜根本没想过代入“主母”的身份。
“就怕她不愿意呢？”
“若殿下能对里兰小姐好一些，我会劝导她的……”说罢，伊雅娜带着些许幽怨的声音说，“反正她就算不愿，只要殿下喜欢，也会像对我这样强行对她吧？”
“你管这叫强行？”赫丝蒂娅冷哼，“让我看看这张嘴是有多硬——”
“殿下……上学时间……”
伊雅娜含糊提醒。
“哼。”赫丝蒂娅也没真想大清早的再颠巫山。
“殿下，我不想对不起公主的。”
“你还提！”
“那我不提了……”
伊雅娜糯糯地说。
她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真的享受殿下宠爱，只是固执地作为仆人遵守主人的命令。
并非她诱惑殿下。
失去命令的仆人，就好似一个放浪的背叛者。
走廊上，薇奥拉捂着脸躲回了自己的房间，难以置信地回想起刚才那一幕。
是伊雅娜女士吗？为何会和皇女睡在一起？
好吧，她也一直和爱丽丝同寝，同为女性这并不算什么……可是睡觉用得着寸缕不着吗？
薇奥拉想不下去，她只是觉得奇怪，心脏砰砰地动。
如果能那样依偎在殿下身边……
女仆禁不住浮想联翩，可每当想到这时，她总感觉还差些什么，不得宣泄。
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想，却又觉得自己应该再想下去，接触秘修知识的女仆懵懵懂懂地明白一件事——
一切思想皆是梦宿映射，那么，殿下出现在自己的想法中，是否也是辉光的某种启示？
第一卷：梦想家 : 42.迷惑剂
国立云顶奥法学院前身是弗兰王国的奥法高塔协会分部。帝国征服四方之前，奥法术士维持着超然的学阀地位，有着严格传承和师门派系，其中佼佼者连太阳王都得礼敬有加，奥法高塔协会于大陆诸国建立的分部更是享有独立主权。
帝国纠正了这股歪风邪气，拆毁法师高塔，裁除奥法术士们九成九的特权，并在广大民间扩招新的奥法学徒，奥法学院应运而生。
神皇初衷是将奥法理论和矮人的符文工艺结合，使更多奥法学徒参与到军备生产的行列。后来的确如祂所想，新兴的奥法术士们或许没有大师那般超然的天赋，但庞大的数量支撑起帝国军工业的发展和维护，一度繁荣昌盛。
“殿下，成为秘修后是不是就不能再做法师了？”
午后，马车驰骋在奥法学院宽敞的大道上，引得沿途学生频频侧目。车厢中，薇奥拉将帘子拉开一条缝，窥探着外边的雪景，温声询问。
“艾妮薇那老太婆没和你讲？”
“我忘了问。”薇奥拉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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